隨着法國大選落幕,中間派候選人馬克龍以超過65%的得票率擊敗勒龐,成為法國新任總統,全球媒體此前咋呼的所謂「歐洲黑天鵝」被證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
早在2016年11月30日,筆者曾在一篇《別意淫了,法國沒有黑天鵝!》裡面説過,由於法國現存的兩輪選舉制度,使得勒龐這樣的極右翼政黨在今年的選舉中獲勝的幾率幾乎為零。
當時的原文是:
所以,2017年的總統選舉很可能重演2002年的歷史:所有左翼候選人都會在第一輪中被淘汰,而右翼通過初選推出的唯一候選人將菲永和極右翼的瑪麗·勒龐一道進入第二輪。
到最後,國民陣線將很可能擁有高於30%的基本盤支持率,遠超2002年18%的成績,但最後仍然會敗掉整場選舉。
法國沒有黑天鵝。
不過,如果發生了以下一件大事,那麼勒龐也不是沒有機會的。那就是法國再次發生一次類似於去年11月份那樣的巴黎恐怖襲擊,而且發生的時間要緊貼在大選前。
當然,我們本着良好的願望,希望法國人民不要再承受一次。
在大選前會有恐怖襲擊,以及恐怖襲擊的時間點我們都替恐怖分子預測好的基礎上,勒龐仍然未能成為一個黑天鵝,只能怪她了。
不過馬克龍勝選,而不是菲永,確實是在我們去年意料之外。畢竟一年之前,大概沒有人知道馬克龍是何許人也。
年僅39歲的他不僅從政時間極短——僅僅當過兩年零三天的經濟部長,也沒有競選過公職,自然也沒有作出什麼驚人之舉。如果說西方是通過漫長選舉過程來考驗和選拔人才的話,那麼他連選舉也是第一次。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沒有黨機器、沒有基本盤、也沒有經驗和政績的政壇小鮮肉卻創造了第五共和的空前歷史。
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因。可以說偶然和運氣是他獲勝的首要因素。
偶然因素是指一直領先的傳統右派候選人菲永突然爆發「空餉門」,從而被淘汰。菲永10年前開始做總理,整整五年期間都沒有人去曝光這個醜聞,由此可見曝光者是多麼的有遠見和有定力,早就知道他有一天會競選總統。
假如法國採用台灣式的單純一輪絕對多數勝選制,國民陣線早就成為執政黨了。
但戴高樂總統設計的兩輪選舉制確實有先見之明,一再成功地將極右政黨排除於權力中心,並形成一個「國民陣線規律」:誰和它在第二輪對決,就一定成為總統。
可以說,馬克龍之勝,是偶然因素加運氣的結果。假如進入第二輪的不是勒龐,馬克龍笑到最後的概率並不高。
不過不管是馬克龍還是菲永,總體而言並沒有脫離我們對大方向的判斷,那就是英國脫歐和特朗普當選,已經過度透支了全球民粹主義的抬頭,而且特朗普當選之後並未能很好地實現其執政綱領,甚至引發了大規模的社會動蕩,勢必使得右傾的民意在法國這裡會受到減緩。
對整個法國大選一些基本邏輯的判斷和未來宏觀局勢的分析,其實最本質一點,可以歸納為四個字,那就是:見路不走。
天有道,則無常道。
事於道,則天有道看與事則無常,無常則明,明則通,則世事洞明。
聽起來,似乎一開始會讓人一頭霧水,但是理解起來,卻不難。見路不走,其哲學深度在於「路」這個字。
什麼是路,按照魯迅先生的說法,那就是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在去年的時候,包括英國脫歐,特朗普當選,在事前都不被絕大部分輿論看好,而不被輿論看好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絕大部分人都陷入了「見路就走」的思考模式。
主流的輿論都覺得英國不會脫歐,特朗普不會當選,都這樣想的時候,這些道路就都太擁擠了,所以要敢於在人多擁擠的時候選擇「見路不走」。
而對於法國大選來說,恰恰相反的是經過了英國脫歐和美國大選之後,大家又都在賭所謂的「黑天鵝」結果,這種所謂的「黑天鵝」又成了一條極度擁擠的「路」。
所以每當看見這種「路」,我們都是勇於不走的。
當然,並不能完全把人數的多寡歸結為對「路」的判斷,準確地說,這個路的哲學含義是模式、經驗。
照抄照搬別人的模式、檢驗,即是所謂的「見路」。不僅是別人的經驗,就是自己的經驗,只靠「見路」也是不行。
同樣,如果把這個思考模式引申到國家層面,那麼逆全球化,民粹主義也是一條路,但是這條路是英國和美國這種昂撒語系民族的路,對於法蘭西民族來說,這條路他們已經看見了,但是卻未必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
某種程度上來說,正是因為英國選擇了脫歐,再到美國選擇了特朗普當選為總統,特別是特朗普的當選,一舉扭轉了整個奧巴馬政府時期歐美對於中東恐怖分子的培植和縱容,使得整個中東方面的混亂得到了適當的緩解,從而對整個法國的選舉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設想假如英國沒有脫歐,特朗普沒有在美國當選,而是希拉里贏得了選舉,美國、以色列和沙特的情報機構繼續向伊斯蘭國等恐怖組織提供軍火、訓練和資金,以「養寇自重」的方式去挾持歐洲和世界,那麼顯然動蕩的中東必將迫使整個歐洲地區陷入深重的人道主義危機和難民危機,那麼在一次又一次的恐怖襲擊威脅下,這次法國選舉的贏家,未必就是馬克龍,而是很有可能是勒龐了。
但是隨着中東局勢的逐漸穩定,只要敘利亞不再發生大規模的戰事,其他地區又沒能有比敘利亞更大規模的軍事衝突,那麼中東製造難民的能力就已經到了一個相對穩定的上限甚至會逐步回落,難民數量的回落將使得歐洲的難民危機和社會衝突進一步緩解,在這種情況下,法國社會對於外來移民的厭惡情緒將同樣會到達一個穩定的上限,只要這個上限仍處在容忍度之內,勒龐就沒有上台的機會。
一旦歐洲的態勢進入相對的穩定期,那麼此前從歐洲流出的資金可能會重新迴流,包括澳洲新西蘭,甚至是美國的資產,都有可能會受到這個影響的衝擊。
但是歐洲的回穩,只是一個短暫的事件。從長期來看,歐洲還是會不可避免地陷入衰退。
歐美沒落的主要原因,在於冷戰結束之後中國開始逐步融入整個世界的經濟,然後進行產業升級把原先歐美的蛋糕給搶下來。
如果中國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政府去推動產業升級和製造業轉型的話,中國充其量只會在世界經濟的版圖中扮演一個大號的四小龍之類的給歐美產業鏈打下手的國家,但是隨着中國製造業的轉型,從低端的衣服襪子向中端的汽車手機,再到高端的飛機、航母、芯片不斷攀爬,歐美賴以為生的高端製造業和科技行業的壟斷利潤將會被不斷地蠶食。
中國這邊多一個高端的就業崗位,就意味着歐洲和美國將會有一個相對應的崗位會因為沒有競爭力而被擠出去世界範圍內的市場競爭。失業率的攀升和超額利潤的縮水,將把歐美的福利社會拖入一個無底洞。
十年前我們的教科書還在把一億件襯衫換一架波音飛機當作例子,誰能想到短短這十幾年,我們已經開始生產此前遙不可及的飛機、航母。
所有用西方經濟學這條「路」來分析中國發展的所謂經濟學家,無一例外都錯了,而且他們在往後的日子裡,會錯得越來越離譜。因為他們的大腦里可能還沒有來得及構建這種「見路不走」的思考方式。
中國在1949年之後用30年走了一條蘇聯的「路」,又在改革開放后的30年在經濟領域走了一條西方的「路」,對於我們來說,我們自身同樣到了一個「見路不走」的時代,蘇聯的路和歐美的路,都不是我們的路。它們一個已經走死了自己,一個正在往死亡的路上撒腿狂奔。
處於這個大時代中的我們,尤其是中國的媒體,應該有屬於自己和這個時代的擔當,有些媒體還在走過去不接地氣的老路。
我們的「路」,將從中國的視角去看整個世界經濟的東升西落,潮起潮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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