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特朗普剛剛結束對沙特的訪問。作為特朗普首次外訪的第一站可謂看點頗多,但其中兩點格外抓人眼球。第一,美沙簽署了價值高達1100億美元的軍售協議,雙方還達成在今後10年總價值3500億美元的防務合作協議。第二,特朗普在與海灣國家、阿拉伯和伊斯蘭國家領導人的峰會上號召建立「阿拉伯版北約」,並把該同盟打造成打擊恐怖主義、同時牽制伊朗的樣板。
對於所謂「阿拉伯版北約」的概念,英國《獨立報》指出並不新鮮。2015年,美方曾在埃及洽談建立「反應部隊」事宜。該部隊由埃及、約旦、摩洛哥、沙特、蘇丹等海灣國家共同出兵約4萬人組成,指揮架構類似北約。然而,這支部隊礙於地區內緊張局勢以及數百年之久的爭端,從未成立。那麼,既然有前車之鑒,美沙此時為何又舊事重提?
在奧巴馬任內,美沙關係因伊核協議、敘利亞危機、也門衝突、反恐問題、美國國會通過「9.11」法案等一系列矛盾而遭受重創。儘管特朗普的上任為美沙關係改善帶來了契機,但沙特通過奧巴馬這8年逐漸意識到影響兩國關係的癥結在於隨着世界經濟重心日益轉向亞太、頁岩油氣革命導致中東對美國戰略重要性下降,嚴重動搖了二戰以來雙方確立的「石油換安全」合作模式的根基。
有鑒於此,沙特事實上早已開始了在中東自我構建防務體系、解決安全問題的舉措,2015年3月沙特等國對也門胡塞武裝發起的「果斷風暴」空襲行動發出了這種舉措的信號。此後更是動作不斷,當年12月,由沙特發起的34國伊斯蘭反恐軍事聯盟宣告成立,不包含宿敵伊朗且獨立於美俄成為第三隻反恐力量;
2016年2月,沙特集結20國軍隊舉行中東史上最大規模的軍演,演習目標被認為直指也門和敘利亞。2017年3月,伊斯蘭反恐軍事聯盟擴充至39國,巴基斯坦前陸軍參謀長謝里夫出任總司令。對於沙特而言,沙美關係進入「新常態」之際,藉助與美國的軍售大單儘快提升防務能力、打造防務體系變得尤為迫切。
不同於奧巴馬在中東的「輕腳印戰略」,特朗普早在競選之時就多次表達了對「伊斯蘭國」、巴以問題、伊核協議等中東熱點問題的參與熱情。上任之後,不論是也門針對基地組織的突襲行動還是敘利亞針對政府軍的導彈襲擊,都預示着特朗普將改變美國在中東的「廉價存在」。但不容忽視的是,特朗普曾批評美國在中東戰爭上浪費了大量金錢,同時「美國優先」也是其標誌性的政策主張。對於美國而言,兩者的相互矛盾決定了特朗普有限介入中東的政策選項,而一個強有力的地區代理人顯然有利於上述政策的實現。
可見,國際形勢的變化和美沙政治利的益需要促使雙方決定再次重拾「阿拉伯版北約」。不過,受到沙特軍事實力的局限性以及中東既有的錯綜複雜的教派衝突、地緣政治矛盾、大國博弈等因素影響,這一軍事組織的構建註定將道阻且長。
按照美國的設想,要把沙特塑造成「阿拉伯版北約」的領導者,當然沙特也很樂意扮演這樣的角色。但縱觀歷次中東戰爭沙特從來都不是戰場上的核心,而幾十年來其安全靠美國提供武器裝備、巴基斯坦提供軍事培訓來保障。此外,裝備了大量美製先進裝備的沙特軍隊卻始終難以形成戰鬥力,這一點從沙特聯軍在也門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可見一斑。因此,並非軍事強國的沙特能否勝任該組織的領導角色存在很大不確定性。
如何去平衡中東幾大地區強國的地緣政治利益也將對美國和沙特形成極大考驗。
作為中東政治軍事大國,埃及近年來與沙特的關係由於敘利亞和爭議島嶼問題齟齬不斷,此前對沙特向也門派遣地面部隊的請求也顯得不夠積極。本地區唯一的北約成員國土耳其,雖然就中東熱點問題與沙特有着相似立場,但懷揣「復興奧斯曼帝國」夢想的埃爾多安能否屈從於沙特甚至美國值得懷疑。最近與俄羅斯持續走近就充分暴露了土耳其外交的投機性。此外,將沙特視為敵對國家的以色列,已明確表示對美沙天價軍火大單的強烈憂慮,並要求保證自身的軍事優勢。這無疑給親以色彩濃厚的特朗普出了一道難題。
針對「阿拉伯版北約」,伊朗警告稱此舉將「影響伊斯蘭世界的團結」。此言非虛,一旦這個象徵著冷戰的軍事組織降臨中東,不但將引發沙特、伊朗兩大集團激烈的軍事對峙,而且還會導致他們各自陣營背後嚴重的教派鬥爭。後果的確難以想象。更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和薩勒曼還都刻意迴避了已然重返中東、展開主導權之爭的俄羅斯。這些不利因素勢必也都會對「阿拉伯版北約」的順利組建形成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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