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乒風波背後暴露的問題最需要深思

尹國明

體育競賽,成績是最有說服力的,國乒的成績讓國乒的管理和訓練體製成為很多國家學習的對象。現在不是乒球專業的人來領導乒羽中心,就拿起了改革的手術刀,一動就是大手術。意欲何為?


國乒出現大事了,中國最為之驕傲,也最令人放心的國乒,一出事就是大事。
在成都舉行的2017國際乒聯世界巡迴賽中國公開賽上,中國乒乓球男隊的2名教練員、3名運動員為挺劉國梁,以個人名義棄賽。國家體育總局公開的表態是已責成中國乒乓球協會查清事實、嚴肅處理。

馬龍、樊振東、許昕退賽


貌似國乒的主力隊員和教練組跟國家體育總局公開的杠上了。這在歷史上還沒有過。消息一出,造成的輿論衝擊可想而知。

一般情況下,隊員和教練退賽,會被認為是違背體育精神和職業道德,會遭到媒體和公眾的口誅筆伐。但這一次卻很有些不同尋常,從網絡輿情表現看,大多數網民是站隊員和教練這邊。

最讓國人省心的國家乒乓球隊內部究竟發生了什麼,不搞則已,一搞就是用退賽抗議的大新聞?

這次事件的起因就是乒羽中心對國乒的一次改革。

根據媒體公開報道,日前,中國乒乓球協會宣布,國家乒乓球隊管理模式將進行改革,不再設總、主教練崗位,理由是,減少管理層級,推動國家隊實現「扁平化」管理,提高訓練備戰效率和效益。國乒男隊馬龍、許昕、樊振東、馬琳 等人集體發聲:「這一刻我們無心戀戰……只因想念您,劉國梁! 」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上任的乒羽管理中心主任,大刀闊斧的對國家乒乓球隊管理體制進行改革(肯定也得到總局層面的同意)。問題就在於這次改革的必要性是什麼?出於什麼目的要進行這次改革?

國家乒乓球隊是中國成績最好,也是隊伍最穩定,出各種負面信息最少的體育專業團隊。成績不用多說,二十年打遍天下無敵手,實際已經超越了「中國打世界,世界打中國」的傲嬌狀態,因為這二十年中的大部分時間,中國隊可以虐世界,而世界卻打不過中國隊的狀態。這麼說,狂是狂了點,但卻是事實。這個時候不必諱言成績,因為成績是判斷國乒改革必要性的最重要依據。從國乒的成績單看,現有的管理模式是非常適合國乒的,現在的管理團隊是非常有能力的。二十年保持世界巔峰狀態,要沒有世界最領先的的管理模式和最優秀的教練團隊,是不可想象的。而且,國乒也最有團結協作精神,也是集體主義和愛國主義精神體現的最好的隊伍之一(好像之一也可以去掉)。國乒之於國人,絕不是為國爭光的世界國軍和奧運冠軍高產專業戶那麼簡單,而是承載了中國的精神。在這個物慾橫流,個人主義價值觀大行其道的現實環境中,想打造和長期保持一個隊伍的團結局面和集體榮譽感,是一個難度多麼大的事情。不說其他,就從一個例子就可以體現出國乒這個隊伍的團結程度:2012年倫敦奧運會,奧運冠軍馬琳買菜做飯,為比自己年輕的參賽隊員承擔起後勤服務工作。這種情況,在其他國家,其他隊伍是不是很難一見?

就是培養出這樣一支成績「極端」優異,態度非常端正隊伍的教練員,成為這次改革的對象,從隊員和教練的反應看,國乒男隊對於這次改革關於劉國梁的調整是整體不滿意的,而且這種不滿已經達到一種要用退賽來抗議的程度。

體育競賽,成績是最有說服力的,國乒的成績讓國乒的管理和訓練體製成為很多國家學習的對象。現在不是乒球專業的人來領導乒羽中心,就拿起了改革的手術刀,一動就是大手術。意欲何為?

這次對國乒的改革,讓我不禁想起鐵道部的改革和鹽業改革。這兩次改革也是充滿爭議。中國的鐵道部改革是在中國高鐵實現向世界第一跨越,中國鐵路的管理效率世界領先的情況下發生的。中國鐵路體制優越性充分表現在高鐵戰略中。鐵道部不但用一盤棋的體制優勢,讓中國迅速實現高鐵技術的趕超,而且,不用中央政府大量投資,主要用貸款滾動發展,用貨運收入還銀行貸款,2013年就讓中國有了上萬公里高鐵。雖一段時間內有財務壓力,但隨着一些項目逐漸盈利,這種模式完全可持續。非要把鐵道部改為鐵總,降低信用級別,提高資金使用成本和籌資難度,現在有人又要以資金問題為由倒逼私有化改革。從成績看,不是中國鐵路應該學習市場化管理的國家鐵路管理經驗,而應該是市場化管理的國家來學習中國的鐵路體制。中國鐵路不是不需要改革,鐵道部存續期間,也沒停滯改革。但在一些人看來,鐵道部作為最後一個計劃經濟的堡壘,不符合西方經濟學教科書,這就是鐵道部體制落後的證明,是鐵道部必須改革的理由之一。理由之二是鐵道部的體制,讓私有資本無法深度參與和控制中國鐵路,必須分拆上市,引入私人資本。

這種改革會帶來什麼直接後果?國家發改委綜合運輸研究所管理室主任在2013年3月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時說的很直白:政企分開后,過去作為中國鐵路投資首要推力的銀行貸款將謹慎的多,鐵路高負債的發展模式將難以為繼,而新的投融資模式還未建立,鐵路後續的新建項目前景還不明朗。然後他就說到了重點:「鐵路債務很現實的一個處置方式就是出售現有資產,大幹線不適合整體出售,那也可以通過上市來出售,支線怎麼處置都可以」。他說,原則上說,鐵路資產都可以賣,只是賣的形式不一樣。鐵道部為什麼必須改革?這位先生說的明白,政企分開可以讓鐵路建設融資難度加大,為解決資金困難,就必須賣資產。按這個發改委專家的話,鐵路改革的目的就是為了賣。那麼怎麼賣?前發改委徐主任的話也很有說的也很明白:「政府必須把一些現金流比較充裕又有穩定回報預期的好項目拿出來,讓社會資本和民間資本來做」。按這說法,能賺錢的低風險的給私人資本做讓資本發財,不賺錢的風險高的留給國企讓全民埋單?

鹽業結束專營,實施市場化改革的輿論放風之初,就有很多人質疑這種改革的必要性,主要是擔心食鹽價格會因為市場化而漲價,放開經營之後,私人資本為獲取超額利潤,會鋌而走險讓大量假鹽進入流通。發改委推進食鹽市場化改革到今天,食鹽漲價已經成為實施,兩塊錢一袋的食鹽已經很難買到了,腳臭鹽也出現在老百姓廚房了。

說了這麼多,就是想問一句:這些改革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讓中國更加符合西方市場化標準,是為了讓資本獲得更大投資空間和更大紅利,還是為了更好的完善社會主義,更好的為人民服務?把壞的改好,這種改革可以有,需要有,但是要把中國領先的經驗和模式改掉,又是什麼道理,出於何種考慮,用的哪種邏輯?

國乒的這次風波背後的是是非非,我們還不掌握更多的的信息,還無法做出準確的評價。但是這次觸發矛盾的這次國乒改革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已經處於重大的質疑漩渦之中,冠冕堂皇的改革理由總可以找到,但是這次國乒改革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對於已經行之有效的國乒管理和訓練進行改革,難道不需要充分聽取國乒教練員和運動員的看法?一個新來的並沒有豐富乒球經驗的管理人員,比世界一流教練和世界冠軍運動員更懂得乒球規律?對事關乒球前途的改革更有發言權?無論如何,一場引起如此大反彈的改革措施,已經暴露了乒羽中心和上級部門的很多問題,這些問題才是急需改革動大手術的地方。導致矛盾激化到這種程度,乒羽管理中心領導和其上級部門不該反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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