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斯派塞辭職看特朗普的未來走向

唐如松

本屆白宮政府本身就是一個很奇葩的存在,說他奇葩,是因為在美國傳統的政府對外聯繫上,和美國媒體打好交道是一項很重要的任務,因為媒體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左右了美國選民的情緒,如果一屆政府不能和媒體建立良好的關係,或最起碼要掌握一部分媒體的話語權,那麼這屆政府的政策就極有可能被媒體批駁乃至於曲解,從而產生政策推行上的困難。


但特朗普顯然是反其道而行之的,自特朗普上任以來,他對於媒體的態度就猶如冰山,並不太理會媒體的態度。他通過推特實行所謂的推特治國。這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了民眾的熱捧。個人的政治魅力獲得很大的提升。不過,在西方這樣一個注重話語權的政治體系內,他的做法無疑也使得自己在傳統的政治環境中步履維艱,因為一個人的話語權太強大了,就會顛覆西方固有的政治定義,也就是突破了民主底線。而如果一個人的話語權不能於傳統話語權相抗衡,那麼他必然會在任何異常社會博弈中困難重重,並最終導致失敗,這其實也就是特朗普當下所面臨的尷尬。

作為白宮的首席發言人,斯派塞的言論無疑就是白宮的臉面,他所展示給世人的一切都代表着特朗普政府的態度,雖然人們相信,斯派塞並不一定就是完全代表特朗普,可是如果斯派塞的言論始終和特朗普相左,那麼白宮展示給世人的形象無疑就是分裂的。

斯派塞宣布辭職的原因,其實可以追溯到他剛上任的時候,第一,他曾經那納粹的大屠殺做類比,得出了希特勒並不是萬惡不赦的劊子手。這在猶太人中間引起極大的怨憤。而我們也知道,本屆的特朗普政府無疑是親以色列的。特朗普甫一上任,就把自己的首訪放到了中東和以色列,並派出自己的女婿,和以色列高層關係密切的猶太人庫什納作為巴以問題全權特命大使進駐中東,開始協調新一輪的巴以和談。所以斯派塞此舉無疑是觸動了特朗普的逆鱗。因為斯派塞的此番言論,導致了以色列政府對於特朗普的嚴重不滿。結果就連希拉里以及她的女兒切爾西都抓住這一點,對特朗普開炮。不過,很顯然,克林頓家族只是在渾水摸魚,這裡面和他們的牽扯並不大。

但這並不是導致斯派塞辭職的主要原因。我們從斯派塞對待猶太人的態度可以看出,他並不是特朗普團隊的核心人物,甚至他一開始竟然是特朗普的反對者,那麼為何在特朗普勝選後,會把白宮發言人這一重要的位置交給斯派塞這樣一個明顯不貼心的人手裡呢?很顯然,是妥協的結果。

我們知道,特朗普上任至今半年時間通過國會任命的內閣成員不過區區五十名,而同時期的其他美國總統,任命人數大多超過兩百名,可以想見,特朗普內閣班子的組成是多麼的困難,眼下這五十名政府成員的通過又是何其艱辛,別看特朗普在推特上意氣奮發,可是在實際的執政過程中,他絕對是一個小媳婦的級別。如果說這個世界真有鍵盤俠的話,特朗普無疑是最大也是最成功的那一個,不過鍵盤俠終究也就是個鍵盤俠而已。

那麼我們基本上可以得出,這個不受特朗普待見,自己也不待見特朗普的斯派塞就一定是妥協的產物。斯派塞是誰的妥協品,而特朗普又是在向誰妥協?搞清這一點,我們基本上也就知道斯派塞為何辭職了。

我們注意到,特朗普此前曾經怒懟過共和黨參議院領袖麥凱恩,對此,斯派塞怒不可遏直稱「麥凱恩是美國的國家英雄,美國人民和共和黨都不會容忍特朗普對於麥凱恩的侮辱」。

這就有些明白了,原來斯派塞是麥凱恩的鐵粉。麥凱恩和特朗普是一對表面看起來有些相似的政客。不過,麥凱恩的大嘴有着軍人的特質,特朗普的大嘴更具有商人性質。表面相似,而內在各異。他們的政治理念也是迥然不同。

就拿他們對以色列的態度來說,雖然都非常重視和以色列的關係,但麥凱恩以利用以色列為主,而特朗普卻更具有維護以色列利益的特性。這一點上,看上去他倆都注重以色列,可是區別卻是本質不同的。在這一點上,奧巴馬對以色列的表現形式卻是不管死活,聽之由之。如果把奧巴馬當做一面鏡子,那麼這面鏡子里照出來的麥凱恩和特朗普乍一看就是一對孿生兄弟,可是撤掉奧巴馬這面鏡子,這對孿生兄弟卻就成了生死冤家。

弄清楚麥凱恩和特朗普的本質區別,我們就知道了,斯派塞原來是麥凱恩和特朗普之間妥協的產物。那麼我們也就理解了,為什麼這邊宣布麥凱恩罹患腦癌,那邊斯派塞就宣布辭職。因為自己走總比在麥凱恩死去後再被人趕走,總是會光鮮一點的。

由此也可見,當下美國內部的政治鬥爭已經處於白熱化狀態,特朗普目前雖然秉承着製造業救國的理念,可是真正認可他這一理念的美國人並不多,靠喊口號,玩推特賺人氣的方法在執政半年未見切實效果後,也愈來愈不被美國普通百姓和政客們所接受。當前他不僅僅有着手底下無人可用的窘況,不被政治精英認可,也有着不再被老百姓歡迎的尷尬。他的民眾支持率一度跌倒美國七十年最低,百分之三十六,對此,特朗普就一定要想辦法了。

趕走斯派塞,疏遠原本強勢現在快要樹倒猢猻散的麥凱恩一派,向另一部分建制派示好,都是特朗普必須要做的,但也是即便做了也不一定會被認可的。

斯派塞和特朗普具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喜歡懟傳統媒體,絲毫不願意給傳統媒體面子。特朗普是通過推特懟,斯派塞是通過白宮記者會現場懟。而就在斯派塞宣布辭職的第一時間,白宮罕見的召開了一場允許記者視頻直播的現場發布會,這在特朗普就職後是第一次。這裡面既有白宮改變策略討好媒體的用意,也有着特朗普在未來會改變自己的國內政治博弈硬度的暗示。也就是說,斯派塞辭職後,實際上是麥凱恩不能發力後,特朗普會和另外的建制派力量達成新的妥協。最起碼這是特朗普在表達自己這樣的意願。

可是矛盾是根本性的,妥協也就成了不可能的。我們可以看到,特朗普目前實行的新中東政策,實際上是在為以色列量身打造一個強勢而穩定的周邊環境,為此,他不但挑動中東阿拉伯國家嚴重分化,更在敘利亞讓渡一部分利益給普京。其目的只有一個,阿拉伯世界的分裂將無法給以色列帶來威脅,敘利亞和普京的利益交換不但可以幫以色列完成邊境安全的架構,也能使得美以資本減少受到來自中俄聯手的壓力。可謂一舉多得。

只是就如前面所說,根本性的矛盾不解決,不要說中俄聯盟瓦解不了,就是在美國國內,特朗普也難以獨善其身,我們看到,在巴勒斯坦的阿巴斯訪問亞洲回國後,立刻宣布和以色列停止一切的外交談判。其理由是以色列在耶路撒冷的聖殿山設置金屬檢測門。而我們知道,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間的矛盾成千上萬,想要找一條停止談判可以說是易如反掌。所以,巴以能不能談下去,並不在於有沒有矛盾而在於他們願不願意談。

答案是,他們都不願意談,從某一方面來說,以色列不願意談的意願還大一點,因為內塔利亞胡知道,特朗普雖然對以色列照顧有加,可是他的政權搖搖欲墜,並不穩固,妥協隨時都可能發生,甚至下野也隨時可能發生,所以特朗普帶給以色列的黃金時光並不會太長,以色列必須趁着這一時間盡量撈取更多的好處。現在就談,不符合猶太人貪婪無度的性格。特朗普這張牌,用就要用到最大化。

而其實,巴以當下最大的熱點並不是那個象徵性的檢測門,而是以色列在停頓了幾十年後,再一次宣布在耶路撒冷巴勒斯坦人聚集區修建居民點。這是實實在在的利益和挑釁,猶太人此番的攫取,目的大致在此。而阿巴斯僅僅以檢測門這件事做由頭來終止巴以和談,其實也有着底氣不足,或者說是中止談判意願並不強烈的表現。巴勒斯坦的觀望意味十分明顯,而即便是這份觀望,也是在得到某些支持下才敢於展示的,巴勒斯坦想要明確堅強的表現態度,估計還要看哈馬斯後期的行動。這一點,美以也已經料到,壓制卡塔爾不對哈馬斯進行援助就是這計劃中的一環。

說回美國國內。在美國國內,疏遠以色列的政客大有人在,強硬應對俄羅斯的利益集團更是非常強大,特朗普如果不能給美國經濟或製造業帶來重大利好,他所實行的兩項對外政策都會遇到頑強堅決的抵抗,甚至會就此終結他的政治生命,可是就當前的現實情況,特朗普顯然並沒有做到以上的要求,那麼隨之而來的也就是國內政治派別的狙擊了。這幾乎沒有疑問。

我們經常說,當一個國家不能有效處理國內矛盾的時候,那麼激化對外矛盾就是一項最好的選擇,這一手段的最高表現形式就是戰爭。現在特朗普似乎快要走到這一步了。

在激化國外矛盾的初期,最好是利用外部環境讓域外的國家矛盾激化甚至發生戰爭,從而使自己吃瓜看戲佔便宜,最後等他們打得精疲力竭,自己再上去收拾殘局摘桃子,這個美國已經玩得輕車熟路,一戰二戰美國都是這麼乾的,收穫有多大,舉世共睹。

只不過,現在他遇到的最強勁對手不是爛漫的法國,也不是衝動的德國,甚至連愛打架的俄羅斯都已經配不上做他的對手,他的對手是一個已經強大並深諳謀略,不易衝動的中國。想要激化中國在世界各地的矛盾,作為世界第一強國的美國固然有很多手段,但中國無疑也會有很多方法化解。這是目前特朗普所撓頭的,其實也是歷屆美國政府所撓頭的。

不過撓頭歸撓頭,事情還在做,畢竟,當前的特朗普有着更為現實的需求,因為他在國內已經應付不下去了,時間不等人,接下來,他的鼓噪聲音會更大。我們的周邊也會產生更大的噪音。之所以說更大而不是更多,是因為當前我們周邊國家認清形勢願意和中國交好的越來越多,東南亞國家,緬甸,甚至越南都不再發出雜音,而是體量相對龐大的印度開始鬧事。所以聲音大而不雜。這其實是好事。

特朗普具備的是商人的特質,這一點他和麥凱恩不同。如果麥凱恩到了這步境地,我們就真的要當心了,而對於特朗普,我們只要用智慧和謀略來應對就可以了,完全沒有必要擔心他真的會拿起武器。

而特朗普這些花架子,只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發展國防事業的機會和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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