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當今社會發展日新月異,幾年間一座城市、一個國家就可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作者陳達旅美七年,回國後遭遇到了潮水般的「文化衝擊」。作為一名投資分析師,他從高鐵、網購、移動支付、金融政策等諸多方面,分享了他的見聞和對於中美差異的看法。
回鄉見聞,對我而言無異於回國見聞,甚至無異於出國見聞。
一、文化衝擊與逆文化衝擊
我在美國待了七八年,期間沒有回過一趟國。
由於羈旅久遠,這次 homecoming(歸鄉)對我而言是一場文化上冰與火的纏綿。我的故鄉是浙江嘉興,作為一台名士收割機,嘉興出過王國維、沈曾植、查良鏞、沈雁冰等等國寶級老文化人兒。漢文化,是拿着我的骨頭去熬湯,熬得出沉得下的骨子裡的東西;而在美國癢了七年的生活,也讓我頗受西方文化的熏陶與洗腦。這一個月間,除了故鄉,我還奔走了上海、重慶和北京——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七年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
七年間,歲月動如脫兔,我走時道瓊斯是10000點,我回來時是25000點;七年間,歲月又靜如處子,我走時上證是3000點,我回來時仍然是3000點。
社會學上有一個概念叫「文化衝擊」(culture shock),是指一個人突然來到異域風情開始新的生活(是生活,不是旅遊),其心理變化的過程。但是我個人而言,文化衝擊好像對我比較沒轍,不然不能解釋我七八年沒回過一次國的數典忘祖行為。
但是都是出來混的,蒼天饒過誰。你躲過了「文化衝擊」,但萬萬沒想到還有個「逆文化衝擊」(reverse culture shock)在等你。這個意思是「少小離家老大回,朱顏辭鏡花辭樹」——故鄉劇變了,你也劇變了,如此綿展流長的歲月後你回到故鄉,那跟留學生出國有什麼不同。你會措手不及地被反衝擊。
於是回國我就需要各種適應。一開始是一些不斷迭代、反覆執行的小習慣——比如過馬路老找鈕、與某個陌生人狹路相逢要打個招呼(對方大概覺得我腦子瓦特了)、上公廁釋放壓力不帶紙、吃個麥當勞非要自己收拾、在星巴克辦了一張優惠活動太複雜以致我要設未知數求解方程的卡。還有一次——找個裁縫改了條褲子,覺得老人手藝不錯就習慣性給了小費,回家後就被爹娘教做人了——人家不會感激你,人家說不定在背後笑你腦子裡有洶湧的水聲。
小習慣上雖有不適,但我此次回國並無大礙;反倒是祖國各種效率上的精進,讓我一個適應了美國退休般生活節奏的散淡之人,開了一把眼。這一種因效率帶來的脫胎換骨般的生活升級,對我而言也是逆文化衝擊。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鼎鼎大名的「新四大發明」。
我僅從高鐵、京東、微信支付三個片段般的輪軸,來轉一轉故鄉的圓盤。
你別看是無足掛齒的小習慣,照樣要通過「文化衝突」的四段論去改變。在美國一直有個說法,某事你堅持二十一天,就會變成你的習慣。所以很多人相信連續減肥二十一天我就能習慣性掉肉。這個說法
二、高鐵,人與地的脈脈相通
高鐵,國際上定義為250公里/小時以上的鐵路交通;按此標準,我國高鐵里程要瓜分天下三中有二。美國號稱是「車輪上的國家」(a nation on wheels),而咱可以自稱是「卧軌上的國家」,生動貼切。咱高鐵這規模、這速度、這情懷——你非說高鐵讓我們民族自信心集體膨脹,我毫無意見——美國的鐵路,你姥姥跑不過它算我輸(大多僅能達到150公里/小時)。而且美國火車上人跡荒蕪、你很容易錯覺自己是不是在什麼喪屍片的夢裡。
當然美國無高鐵是有其各種人口密集度、經濟、文化原因、甚至私權保護的因素,並不是美國人技術不球行。但對之龐大鐵路系統的規劃、建設,直到最後的統整與管理,這一整套大保健下來,美國人極難做成這事。美國人並不是不知道高鐵好,但凡美國我遇到在歐洲坐過TGV、在日本做過新幹線、在天朝做過大高鐵的,無不認為其乃世界第九大奇迹,排在複利之後;但美國人要抄這把作業,就算市場端的問題解決(美國大多地方地廣人稀、並不是一個好的高鐵市場),體制上仍是無能為力。僅加州和德州的局部網絡尚有指望。
回國後我魂牽夢繞地就要感受一把這個舉國的驕傲,所以從嘉興至上海往返了高鐵無數次、京滬往返一次,總體感覺,確實是吊,精準、迅拔、車次頻發、進出便達。最初我記得國人對高鐵是一片唱衰之聲音——形象工程啦空座率高啦虧本買賣啦云云;但僅若干年後春運鐵路的3.9億人次里,高鐵六成擔當。春運——這個星球上最大的人類遷徙活動——終於搭上了高鐵的季風。
雖然我並不認同這句話,但是這種底氣十足的民族自信,自然讓人想起諷刺詩人亞歷山大·蒲柏的一句查語——「只有傻X才去爭論政府的形式;誰管理得好,誰就最好。」又遙憶李鴻章先生晚年感慨「練兵也,海軍也,都是紙糊的老虎……勉強塗飾,虛有其表……裱糊匠又何術能負其責」,他一定想不到百年之後中國舉一國之力能破斧如此困頓的實際難題。但願老人家含笑九泉,但願復興號名至實歸。
三、京東,人與物的如魚似水
談效率,我難以不談京東。我前不久我撰文為亞馬遜的估值拍手叫好,稱其為連環顛覆者(serial disruptor),估值當與太陽比肩。但是就電商業務這一塊,或者我們乾脆說物流這一塊,亞馬遜顛不過京東。作為京東快三年的身居美國的股東,我沒有在京東上剁過哪怕一次手,所以回國後自然迫不及待的要體驗,結果發現京東服務催人淚下——晨到、暮到、當天到、隔天到、時時都在到。作為一個亞馬遜Prime重度用戶,我像一個不知世事的外星人一樣無助地被京東不斷刷新網購觀。
君子坦蛋蛋,小人藏雞雞。光明磊落的我立馬上網發帖強吹了一波京東的效率和服務,並因此加倉了京東的股票。雖然此行為被一些嚴肅的價投認為是感情用事:
「回國待了五天,今晚加倉狗東不解釋。如果僅看物流派送,強亞馬遜一百倍(好好我知道不該把狗東對標亞馬遜,狗東不配)。昨天京東派件員從早到晚來我家派件了…..5次,大寫加粗的伍次。這服務如果在美國那絕對是駭人聽聞的(好好我知道你要說狗東信息流數據流效率不高,為啥要送5次,不能堆一堆送一次嗎)。狗東這套系統建成了,咱就對標沃爾瑪吧,世界第一不吹牛逼。」
覺得沒有吹夠吹爽,我又繼續發帖:
「這種程度的電商如果放美國,老美能給你世界第一估值。昨天京東小哥第五次上門的時候我的熱淚盈濕了眼眶,我摸出了小費,小哥莞爾謝絕:『公司規定,不能收。』 換成美帝,你要是能讓UPS一天上門送貨兩次,我叫你爸爸。」
當然,你確實可以挑刺,說京東的物流數據系統沒做好,沒有實現物流系統最優化(Logistics Optimization)——明明可以一日一次,你非要一日五次郎。京東快遞小哥按件計費,自然不太抗拒一天上門五次,混個臉熟也算是半個家人;而這成本就是要由京東來買單了——以此邏輯來看京東利潤難以高企。當然我們先不談利潤,就效率和客戶體驗而言,我感到無出其右。反正在我寥寥幾天的體驗裡——京東自營統統送到家門;而其他的電商,大多送到了樓下的豐巢裡。
如果京東也是一個行業顛覆者的話,那她已然刺穿主流市場——此時價格已不再是關鍵,用戶體驗和靠譜程度才是痛點。哪怕你那些調皮的概念—— 「AI」、「大數據」、「智能零售」、「新零售」、「無人機」、「消費金融」、乃至某鏈再吹得狂風乍起,到頭來消費者並不會規求無度——只要價格在我舒適區,我在乎的無非就是用戶體驗和你的靠譜度。
京東自建物流與京滬自建高鐵同一個命運,頭些年分析師與假公知將其罵成豬頭,黑得連呼吸都是一種錯;但現在批評的聲音越來越弱,微弱到了塵土裡。最新一輪融資25億的京東物流,IPO前估值已達130億美元(京東自身市值660億,佔股京東物流81.4%)。咱不談眼前利益,也不說京東物流與順豐、菜鳥網絡最終誰能問鼎,這些都是市場先生的喜怒無常,我們無能預測;但僅論京東或順豐對其物流效率高屋建瓴的追逐,資本市場已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我想到千年之前皮大師懷古的那兩句詩,引用在這裡挺扎心——
「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
四、移動支付,人與人的唇齒之邦
效率的另一端肢體是微信支付(或支付寶)。你們可以想象,一個去國多年的浪人,行走在重慶宛如耄耋老媼面容一般斑駁綻裂的街頭,看到路邊的行乞者亮出二維碼時那種奔潰的心境。我如沐春風地問他:微信掃你?他向看一個白痴一樣地看我:老師(蜀人逢人稱老師),這是支付寶,微信也有。這對我的小內心的衝擊是很大的,因為要資助美國的 homeless people(無家可歸者)們,連信用卡都不能刷。
工信部給的數據是2017年中國移動支付規模大約為150萬億人民幣,折23.6萬億美元。這個數字讓我有點害怕——因為我能查到的數據告訴我,這個數字是美國的30倍以上。如果你不太相信工信部的數字,《華爾街日報》引用 Forrester Research的數據,顯示2016年移動支付中國9萬億美元,是美國的90倍。
我來提供一個參照系,不然萬億萬億的來實在超出我們的認知能力——除了移動支付之外,美聯儲2015年報告(已是最新報告)提供的數據是:2015年信用卡支付總規模3萬億美元、非現金支付總規模為76萬億美元(支票29萬億、ACH轉賬42萬億佔大頭)。70多萬億的總規模自2003年以來一直比較穩定。
在美國移動支付正在猥瑣發育,Apple Pay(蘋果支付)說白了仍然是信用卡的延伸,用作P2P支付仍是非主流。PayPal算是主流,但2017年也「僅有」4000多億的交易規模。美國人仍然抗拒使用手機、手錶、平板電腦來付錢;他們還是習慣性地要掏出支票來練個字,或者摸出質地精良的Chase Sapphire Reserve信用卡,感受一下歲月的沉澱。
現在我要向一個國內的零零後來解釋支票是什麼能不能吃,已然頗為費勁,但老美就是執迷不悟。支票簡直操作最費心、收款方最不安心的支付方式(你不能確保不跳票);信用卡也並不方便,但是你為了超前消費和享受各種信用卡優惠也就強忍了。而手機移動支付——目前美國大約有50%零售商接受 Apple Pay,這意味着你僅僅拿着手機闖入血拚是一場五五開的冒險。
至於微信支付,目前我在國內尚未遇到任何一家不接受的商家,哪怕是煎餅攤子;我不需要以丟硬幣的期望值,去決定是否需要在我緊身牛仔褲的小褲兜里粗暴地塞進去一個錢包。當然除了方便,移動支付還會帶來一些意外的驚喜。鄭重申明,以下是我親身經歷,絕對不是微信的文案。
有一天哥們我去交管所激活那塵封多年的國內駕照,繳費時被告知:cash only,只收現金;卧槽我很措手不及啊,這不是號稱無現金社會了嗎?那我出門自然身無分文的啊親。而當時最近的ATM遠在天涯。正在捉急之間,身邊一大爺深情地向我遞來一張毛大爺,對我說:用微信給我就好了。至今,這位做好事不留名而留微信的大爺仍被我備註為:好心的大爺。前一段時間微信打了一波「每一筆支付都是生活的溫度」的廣而告之,高效率的潤滑摩擦帶來生活溫度的上升,沒毛病。
信用卡發育不良的中國,直接沖入了移動支付的青春期;正如當年做市商發育不良的A股,直接沖入了電子撮合的新時代。我謂之曰光腳紅利。當僅有19%的iPhone用戶用過Apple Pay,眾達十億的微信用戶幾乎人人都動過微信錢包(至少你搶過紅包吧?)。而目前微信轉賬已成為微信支付的第一需求,交易規模為紅包的10倍。移動支付是中國受非洲模式的開光(大非洲是移動支付的老巢,非洲的M-Pesa支付系統從2007年開始就造福非洲人民),教資本主義世界怎麼搞資本主義的一課。「一帶一路」雖然褒貶不一,「一微一阿」無疑前途光明。
五、關於金融與投資環境的一些個人見聞
最後回到我們的命門,講講投資、講講金融環境。親朋好友們知道我在美國干證券,錯以為是什麼華爾街神棍,問我要怎麼搞投資。我自然是主聊二級市場的股權投資,無奈這不是他們的菜。我走了的幾個地方——基本上是在嘉興聊房、在上海聊私募、在北京聊幣聊創業、在重慶……重慶人比較安逸,重慶人聊妞且重點是想了解洋妞。
嘉興的房價在過去一年內翻了一番,於是我的丈母娘自然房不離口,因為她手裡有三套。啥全面接軌上海示範區、啥上海的「溢出效應」和「同城效應」、啥紅色教育基地、啥「北雄安、南嘉興」、還重點強調讓我去查一下嘉興市長是誰。考慮到嘉興與周邊滬蘇杭甬相比房價窪地超級明顯——嗯,歡迎大家來我的故鄉買房。
對於我英明神武的丈母娘而言,股票無異於賭博,而買房無異於投資的最簡單模式。大家都說投資難,但是我丈母娘認為投資實在太簡單——買房就是開卷考、就是射空門、就是躺着贏;她認為:只要你買房,你就不可能搞砸投資這件事。
相比嘉興,我對上海房價無感。我上海的朋友同學們大都有房,自然也勸我趕緊在上海買房,也不管我買不買得起。某友雲,其一同事剛買下浦東金橋(已屬上海偏鄉僻壤)800萬的公寓房,首付300萬,公積金貸款120萬,商業貸款380萬;在未來的30年裡,這對小夫妻將按揭月付2萬有餘。這筆巨額債務所帶來的機會成本損失他們根本不介意,反而覺得買下了房,一下子人生就光明了。在上海沒有人認為房價會不漲,遑論會跌。
而我的內心是:哥們,這是步履薄冰而不自知啊。哪國的市場歷史都證明房產不是最好的投資品(我認為中國長遠來看也不會例外);倒不是說配置房地產不好——總比現在配置某幣強些——但是你配置得忒單一,資產組合風險極高。你現在800萬買房,貸款500萬,看似家庭凈資產300萬,心裡美滋滋。但是100%資產都是房子,而房價是可能跌的。如美國次貸危機,紐約通脹調整後房價(平時其堅挺程度堪比)就下跌了三分之一。將此跌幅帶入計算,如果次貸危機級別的風險兌現,這哥們家庭的凈值就將抹平;再跌,就將資不抵債。
我一直是一個分散(diversification)主義者,股票指數我都不敢all in 一個,更別說 all in 房產。不久前環球股市肆虐夏天的那一場雹子,就應該給不少人進行了一次冰冷的風險教育。
除了房價以外,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上海金融的兩張臉——一張臉野蠻而珠圓玉潤,而另一張乖巧而面黃肌瘦。
前一張臉屬於上海的一些私募基金和中資民企。與其老總深入地吹一趟水,你就會發現雖然「「合規」兩字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但膽大蠻強的他們在灰色的荒宴上吃得正歡。
比如,在一次吹水之際,某個搞私募的哥們嘴裡多次談到一個詞,叫做「非標業務」——由於此君講話喜歡配一個手指戳向我的強調性動作,以致我一開始錯誤理解成了飛鏢業務。
而許多私募青睞的非標業務一塊,其實有點理不清,我是說從合規上來講。
那什麼是非標呢——先說什麼是標準化業務。《資管新規意見稿》中定義:「標準化債權類資產是指在銀行間市場、證券交易所市場等國務院和金融監督管理部門批准的交易市場交易的具有合理公允價值和較高流動性的債權性資產。」 那麼,「其他債權類資產均為非標準化債權類資產」。非標資產流動性差、透明度低,有很強的規避功能。
私募搞非標目前來看不算違法,雖然容易不小心搞成非法集資。2014年出台的《私募投資基金監督管理辦法》規定:「私募基金財產的投資包括買賣股票、股權、債券、期貨、期權、基金份額及投資合同約定的其他投資標的。」其中非標業務要靠「其他投資標的」兜底;而2017年公布的《私募投資基金管理暫行條例意見稿》規定:「私募基金財產的投資包括證券及其衍生品種、有限責任公司股權、基金份額,以及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規定的其他投資品種。」 非標業務還是要靠「其他投資品種」兜底,且有越來越有兜不住之勢。
灰不拉幾的業務,紅潤光鮮的面龐。
除了某些業務上的狂野,再說說另一件小事——某證券的一個前輩跟我說:來我這裡做銷售,包你年薪100萬,噢對了你在美國有多少高凈值客戶?達某對曰:我正處於競業禁止中,原先僱主客戶我一個也不能拉。姐們啞然失笑:哎喲,你在中國搞哎,美國哪裡曉得的啦!我相對無言只能說:姐,我是個非常慫的人,膽子老小額,在美國被公司合規部教育得服服帖帖,見FINRA(美國金融監管局)如見爹;而且我這個人沉默寡言不善言辭,不適合做銷售。
我本是合規之奴,卻偏偏遇見善於越規之狐。
這種野草叢生、野地苟合、野蠻生長、野馬無疆的野生狀態,是上海金融業給我直觀的第一映像。但聽說上海金融業已經管得非常嚴格非常講究了,那我只能權當我自己看到的小樣本不足以有統計意義。
另一張臉是乖乖臉,屬於外資銀行。這是一個在渣打工作的好友向我吐的槽,他向我訴說了一個關於底褲的隱喻故事——美國有個叫馬特的游泳選手,在一次100米蝶泳比賽時,下水後發現褲帶太松,底褲即將不保。此時他有兩個選擇:一是停下來系褲帶,輸掉比賽;二是繼續前進,承擔風險,祈求底褲別掉。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後者,並成功裸泳到底。雖然他成績第一,卻仍然因為違規(正式比賽禁止裸泳 ),被取消了桂冠。
我後來才知道香港滙豐銀行的前主席大衛·埃爾頓(David Eldon)幾乎每次演講都要講這個故事——而外資銀行就是那個在平行宇宙里停下來繫上褲帶的乖馬特,哪怕輸掉比賽。
正所謂「合規太甚防腸斷」,外資行在國內有點羊入狼坑的意思,生存狀態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光鮮,業務搞得面黃肌瘦。但是最近的新規又帶來了新氣象。友曰:中資央媽變虎媽,銀監改姓變狼爸,外資等了這麼多年,盼着這次能翻身。中資的監管紅利吃了那麼久,也該輪到外資吃吃合規紅利了。
所以要合規還是要合理越規,在國內混,我得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最後的最後的最後說一句回國的小理想。
有一個前輩問我:達啊,回中國有什麼想法?我坦然回答:第一想跟小夥伴搞點關於美股的小事業,最好能儘早財富自由;第二想做的是投資教育,英文曰 investment education;因為見過太多財務上自我毀滅的慘案,想說能幫一個是一個,也算盡一點社會責任。
前輩對曰:你這個想法好,當年——我2012年開了個咖啡館,請各種投資大咖來講講正確的理財觀,也是走你這個思路:投資教育,普度眾生,外帶咖啡館賺點錢。但是無奈啊,搞不動,既不叫好也不叫座,最後關門大吉,咖啡館賠出翔。國內投資者只想着要賺錢,並不需要被教育;他們只想知道收益,並不需要知道風險;他們就算明知 P2P 跑路者如雲,只要利誘足夠,他們照上不誤。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韭菜要生長,只能由他去,虧廢了也就受教育了。
但是即使現實如此慘淡,我仍然願意以我微弱的聲音,姑且一試。
Be the first to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