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億福報只是開始,阿里們的最大危機是在幾年之後

雲石

阿里栽了!作為「996福報」的首創者,4月10日,阿里巴巴喜提屬於自己的福報——市場監管總局對其在中國境內網絡零售平台服務市場濫用支配地位的行為作出行政處罰,責令停止違法行為,並罰款其2019年中國境內銷售額的4%,共計182.82億元。

阿里被罰,可謂萬眾歡呼。其實自打996福報論出爐,馬雲在網上的形象就已徹底坍塌,從曾經的年輕人精神導師,變為萬惡的資本家,福報廠也由此成為阿里的網絡別稱;而阿里近年來的種種霸王行徑,尤其是強令商家二選一這類屢教不改的變相壟斷市場行為,也讓主流政經圈對其愈發反感。最終,這一切隨着螞蟻金服的無底線踐踏規則、明目張胆上市割韭菜,以及馬云為其高調放炮,炮轟中國金融體制這一些列騷操作,而達到了最後高潮——隨後就是自由落體,破鼓萬人捶。

按說阿里栽了,其他巨頭應該偷笑才對。但實際上並非如此。現在的互聯網巨頭,基本上都是慌得一批,生怕自己淪為下一個中標者。而網民也是一片喊打喊殺,甚至列出了期待中的下一輪處罰對象名單——騰訊、美團、百度、滴滴等悉數上榜!所有人都明白,這次的處罰,絕不是只針對阿里一家,而是指向整個互聯網乃至科技圈,針對他們這些年肆無忌憚的壟斷,針對他們對社會大眾的無底線霸凌。

為什麼互聯網巨頭,會從風光無限的高新科技的代表,文明進步的象徵,淪落為政府和百姓一致反感,聲討乃至懲治的對象?

這裡面既有經濟發展的自然規律,也有特殊的時代背景,但關鍵的,還是互聯網企業自身的不爭氣。

從本質上來說,壟斷是經濟發展的一種必然現象。市場經濟必然會導致競爭,而競爭必然導致集中。列寧曾指出,集中發展到一定階段,可以說自然而然地走向壟斷。而互聯網又是一個馬太效應特別明顯的行業,集中速度非常快、贏者通吃也非常明顯。所以經過二十多年的發展,中國互聯網被巨頭壟斷其實是不可避免的。

不過壟斷,並不一定就代表着要被打擊。實際上,互聯網巨頭壟斷也有好些年頭了,國內的BAT,國外的亞馬遜Facebook、推特這些巨頭在互聯網世界橫行霸道多年,雖然很多人對他們恨的都咬牙切齒,但在過去這些年,無論是中國還是美國,對這些巨頭其實都是很寬容、甚至說是縱容的。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為壟斷是一種必然的經濟現象——在互聯網行業尤其如此,強行干預本質上也是違反經濟規律——就算把他們拆掉,用不了幾年還是會有新的壟斷巨頭出來。而另一方面,壟斷雖然帶來了很多眾所周知弊端,但其實也是有好處的。

那麼,互聯網巨頭的壟斷有什麼好處?

一個是社會運行更有效率。在一些行業,自然形成的壟斷,是可以讓所在行業的運營更加高效,比如鐵路建設,國家電網等等,過多的競爭只會讓此行業運營效率降低。而互聯網行業同樣如此。而更重要的是,隨着整個社會的互聯網化,互聯網企業的發展壯大,可以讓社會經濟產生巨大的積極影響——QQ和微信讓社會交流變得超級高效;百度讓民眾能夠足不出戶獲取海量信息;至於阿里——雖然實體店和買了商鋪的人對它恨的牙痒痒的,但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確實極大的促進了商品經濟的發展,有效的壓縮了中間環節,讓消費者用更少的錢和精力,買到更合適的東西。

第二個就是有利於科技創新——現在的科技創新可不比100年前,要想整出點新東西,往往需要大量的資本,需要大量的優質人才——總而言之,需要大量的資源集中。互聯網是前沿科技行業,是創新的重要領域。這行業要是四分五裂,一盤散沙,就沒法資源集中,自然也就不可能搞出什麼突破性創新。

最後一個,就是國際競爭需要。畢竟互聯網可以輕鬆突破國家限制,但凡有點實力的國家,都知道其價值,都想要扶植自家企業突破。既然要全球競爭,當然自家企業先得有足夠實力,要全是一堆小螞蚱,那別說走出去,自家陣地估計都守不住。

正是因為這三點原因,雖然互聯網企業,尤其是BAT、美團、滴滴這些壟斷了這麼些年,中國政府卻一直沒有把它們怎麼樣。美國那邊,亞馬遜、臉書、推特也是橫行無忌。

但把這個邏輯倒過來看,政府之所以容忍,是因為它認為你的這種壟斷,對國家而言利大於弊;而如果你的發展運營不再符合國家利益,或者說對國家帶來的好處,逐漸超越壟斷本身對國家和社會造成的傷害,那政府就不會對你們這麼客氣了。

而現在,互聯網巨頭就逐漸走到了這一步:所謂推動社會運行效率提升,阿里是壓縮了實體中間環節,但隨着它剝奪實體中間商和商鋪食利階層的利益,自己卻逐漸發展成了最大的中間商,靠着賣廣告位大賺其錢——本來賺錢也沒什麼,但它賺的比傳統實體中間商更狠,對商戶盤剝更重;所謂百度一下你就知道,也變成了百度一下,全是廣告——還都是莆田醫院這種坑人廣告,真正想要的信息越來越難搜到。

至於創新,也同樣越來越不堪:螞蟻金服的所謂金融創新,就是憑藉渠道優勢,拿銀行的錢大肆放貸,收到的利息自己佔了絕大多數,風險卻全丟給金融系統;鵝廠更不用說了,但凡有小公司憑着努力搞出點好東西,鵝廠立馬就推出個山寨版,然後憑着渠道優勢佔領市場,你打官司還打不贏——人家不光家大業大,還是出了名的南山必勝客。百度就更扯淡,對標的谷歌,安卓系統、智能穿戴這些新玩意搞的熱火朝天,它自己卻就整了個鳳巢系統,關起門來用競價排名恰爛錢;至於拼多多、美團、滴滴這些,除了互聯網巨頭一貫的靠壟斷優勢打壓同類競爭者,所謂的創新,不去搞硬科技突破,卻只想到去搞什麼模式創新,燒錢玩社區團購——你說你們以前搶搶搶大商場、大超市、搶搶買商鋪的食利階層的飯碗,國家也就算了;現在你們居然連社區夫妻店、菜市場小販的吃飯活計都要搶,這國家要還不管,還真就見了鬼了!

而國際競爭,也同樣一地雞毛。中國互聯網號稱全球第二,僅次於美國。但這麼多年下來,除了字節跳動整出個TIKTOK,其他的所謂巨頭都只會窩裡橫,結果就是美國哪怕不限制芯片,只需要讓谷歌禁止使用自家服務,華為手機在海外市場就會不戰自敗。

這就是中國這幫互聯網巨頭這些年幹的好事!過去這些年,國家之所以願意容忍互聯網巨頭壟斷帶來的弊端,是希望他們能瘋狂攫利的同時,也滿足國家利益。可現在看來,除了堅持全球化、拼出個TIKTOK的字節跳動,其他的所謂壟斷巨頭,就沒哪個交出的答案是讓國家覺得滿意的。

這才是國家忍無可忍,必須收拾這幫壟斷巨頭的邏輯。大爭之世,國家對這些前沿科技巨頭其實已經算是非常寬容了。但再寬容,也是要講平衡的。你如果想靠壟斷攫取利益,那你就必須在其他方面給予國家和社會補償。

華為在這一點上明顯認識更深刻。其實真要說的話,華為這些年爛屁股倒灶的事兒也沒少做——深圳除了著名的南山必勝客、還有與之齊名的龍崗無敵手;而華為所謂的奮鬥者協議,比起馬老師的996福報也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華為名聲卻比阿里騰訊這幫互聯網巨頭要好一百倍——之所以如此,除了任正非低調,不像馬老師那樣名目張膽的用「福報」侮辱大眾智商,更重要的是,華為的發展方向,跟國家產業升級、科技突破創新的大目標高度契合。

而這幫互聯網壟斷巨頭,他們只知道用壟斷攫取利潤,卻都忘了,或者從一開始就沒有想明白:你得以安然享受壟斷暴利的資格,其實是以你背負國家使命,滿足國家利益為代價換來的!

所有命運的饋贈,暗中都標註了價格!光想享受饋贈,而無視其之價格,最終收穫的,就只能是社會主義的鐵拳!

最後,現在的國際大環境,也決定了壟斷巨頭挨錘的時機已經成熟。以前中國之所以不動這幫巨頭,除了忍耐尚未耗盡之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也是怕影響市場對中國的信心,怕引發科技圈的資本流失。

但現在,不光中國,全球各國政府對互聯網巨頭的霸權都已經高度警惕——歐盟在數字主權方面正與硅谷激烈博弈;澳大洲政府要美國社交媒體為新聞出版商付費,Facebook居然將全澳媒體悉數下架;而在美國老巢,事情鬧的更大,各大社交媒體居然在特朗普還未下台前,就將其賬號徹底封禁!

當然,特朗普在國會山事件中鬧的太過火。但互聯網巨頭居然敢自作主張,封殺在位的美國總統——這就已經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了,而是華盛頓和硅谷誰說了算的問題——就算是硅谷資本支持的民主黨建制派政客,看見它們這種搞法,表面笑納的同時,後背估計也是陣陣發涼——以前只是覺得這幫美國科技巨頭可以幫他們干預它國政治,搞顏色革命;可現在看來,這幫貨連美國政治都敢直接干預——而且是一下就干預到總統頭上!

硅谷巨頭猖狂到這種地步,再加上他們大搞壟斷攫取超額財富,加劇社會貧富分配,偷逃巨額稅款;從種種跡象來看,即便是美國自己,政治精英和社會大眾對科技巨頭的忍耐也已經越來越逼近極限。不出意外的話,只要時機成熟,華盛頓的政治權力肯定會強勢出手,硅谷資本或將遭受史無前例的爆錘!

這種國際大環境,也給中國收拾互聯網壟斷巨頭創造了良好環境——教訓它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越來越成為國際共識,成為全球性的政治正確!這種情況下,讓阿里喜提福報,並以此為開端,對互聯網巨頭進行反壟斷調查,並不會造成太大的恐慌,也不至於導致資本對中國失去信心。

當然,中國雖然下重手,但並不是要把這幫巨頭搞死。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才是這一輪反壟斷的主旋律。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要點醒巨頭,讓它們回到符合國家利益的賽道——畢竟你能獲得今天的壟斷地位,絕不僅僅是靠你燒錢搶賽道這些努力奮鬥;更重要的,是國家大環境允許——而後者才是關鍵,也是決定你命運的真正無形之手!而另一方面,也是客觀環境有限制——現在西方,尤其是美國對互聯網巨頭只是警覺、防範、罰款,還沒有到出手拆分的地步。在美國動手之前,中國出於國際競爭、避免資本外逃,大概率也不會下死手。

但這並不意味着阿里們就以為鬧到最後罰點錢這事兒就可以過去。美國的貧富差距、社會矛盾比中國尖銳的多——而互聯網壟斷巨頭正是這一切的重要推手,也是民眾憤恨之目標。一旦美國先撐不住——尤其是真的大蕭條來臨,社會矛盾到達臨界點,那時候為了挽救體制、避免革命,華盛頓肯定會挾民意向互聯網巨頭開刀。

一旦美國都動了手,中國自然也不用再擔心什麼國際競爭和資本外逃,到那時,拆解互聯網壟斷巨頭的最後一層顧忌也就沒了。而從經濟大環境來看,這一天的到來不會太久——確切點說,就在三五年之後!

所以,如果互聯網壟斷巨頭還想混下去,避免未來被拆分的宿命,那就必須看清大勢,把自己的未來發展經營路徑,調整到符合國家利益,符合國家戰略的方向上來。具體的說,就是靠不斷研發投入積累科技優勢,來鞏固自己的市場優勢和地位——而非二選一之類的商業排他性競爭。如果能做到這一點,那它的優勢地位就還可以延續。如果非要繼續過去的排他、山寨、以大欺小套路,那下一次的反壟斷,可不就再試罰點款,而是鐵定要徹底拆分了——反正沒有科技創新精神,無意研發投入的企業,繼續留在壟斷霸主位置上也是站着茅坑不拉屎,還不如讓它滾蛋,把寶貴的資源騰出來,留給有創新精神的企業。

所以,大家還是多多警醒吧!中美國運大博弈已經拉開序幕,科技互聯網作為前沿產業,已經深卷其中,成為博弈的焦點和先鋒。所以,要麼全力參戰,要麼捲鋪蓋滾蛋。想尸位素餐、躺在功勞簿上數錢——以後,沒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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