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恐20年後,美國發現最大的「中國威脅」是……

晨楓

9·11事件20周年之際,美國歷史上最漫長的戰爭終於要結束了。2021年4月14日,拜登宣布美軍將於今年9月11日之前全部撤離阿富汗。

美國早就想撤軍了。奧巴馬時代曾在撤軍與增兵之間反覆,當時,時任副總統的拜登是「精準打擊派」,主張撤走大部隊,留下特種部隊和空軍,通過精準打擊來削弱和控制塔利班,避免美國國力在無窮無盡的戰爭中耗散。但侵阿美軍上將彼得雷烏斯主張先增兵,打垮塔利班,建立全新的阿富汗,避免功虧一簣。

彼得雷烏斯

最後軍方意見贏了,奧巴馬下令增兵,侵阿美軍兵力在2010年達到10萬之眾的頂峰,最終「帝國的墳場」阿富汗葬送了無數美軍官兵的性命,也葬送了美國徹底戰勝塔利班的希望。

特朗普政府就想從阿富汗全面撤軍,但遭到國內政界、軍界、北約盟國和喀布爾政府的強烈反對。2020年2月,美國與塔利班達成協議,美軍將於135天內從當時的12000人駐軍中撤出8600人,塔利班則保證會約束基地組織和打擊ISIS,與政府軍「限火」但不停火,並與喀布爾政府展開和平談判。

阿富汗的事情從來不是一紙協議就能解決的,這一次也不例外。塔利班和喀布爾政府談談打打,美軍的3500人駐軍則消極自保,特朗普在大選前宣布,要在聖誕節前將剩餘美軍全部撤出,不出意料,計劃再次遭遇挫折,於是特朗普規定了5月1日是最後期限,條件是塔利班要兌現二月協議裡的承諾。

2020年2月29日,美國政府與阿富汗塔利班的代表在卡塔爾多哈簽署和平協議

拜登上台後,重新審查特朗普時代的一切決定,包括5月1日的撤軍。就在外界都在猜疑是否會「逢特必反」而繼續駐軍的時候,拜登宣布從5月1日起開始最後撤軍,在9月11日之前完成。

最令人驚訝的是,這次是無條件撤軍。拜登在講話中明確指出,不能再繼續等待條件成熟再撤軍了,這將成為無限期的等待。換句話說,美國事實上承認:在阿富汗的戰略徹底失敗了。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美國上一次這樣落荒而逃是在越南,美軍撤軍兩年後,南越垮台,北越統一了整個越南。這一次塔利班將用多長時間趕走喀布爾政府還不好說,但幾乎沒人懷疑,塔利班最終將重掌阿富汗。

塔利班不是善茬,塔利班在阿富汗的存在有其歷史、文化、地理原因,千百年的歷史表明,阿富汗人不喜歡外來人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不管外來力量多麼強大,阿富汗人始終像冰川一樣緩慢、堅定、不可阻擋地按照自己的意願前進,美國的失敗就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在軍事上,阿富汗戰爭基本上是步兵戰爭。與伊拉克戰場不同,阿富汗戰場沒有多少大的戰鬥,主要是連排級以下的小部隊戰鬥,即使這樣,阿富汗戰爭還是給美軍各軍兵種留下了深刻印記,當然海軍除外。

束手無策的美軍

在戰爭開始的時候,美軍按照老規矩,空中打擊先行,B-2出動、巡航導彈打擊等等,不一而足。在美國空中力量、特種部隊與北方聯盟的聯手打擊下,塔利班有組織的大規模軍事抵抗很快瓦解,入侵很快轉入治安作戰,這才是阿富汗戰爭的真正開始。

由於缺乏足夠的步兵,戰場美軍大量轉為臨時步兵,炮兵、坦克兵、工兵,部份空軍人員甚至海軍人員也被「拉壯丁」,首當其衝的就是,傘兵和海軍陸戰隊等精銳部隊。

後果是,回到大國博弈時代,部隊需要重新訓練,拾起本行,就是步兵需要從反恐的小分隊巷戰回到大國對抗中來。

由於兵員緊張,美國陸軍在反恐戰爭中擴充兵力,從2000年的48.2萬擴充到2010年的56.6萬,隨後穩定在48萬的水平。海軍陸戰隊也一樣,從2000年的17.3萬增加到2010年的20.2萬,現在穩定到18.1萬。

阿富汗的步兵作戰分為截然不同的兩大類:村鎮的近距離巷戰和山區的遠戰,一般意義的中距離野戰很少,美軍的M4短突擊步槍開始普遍配裝瞄準鏡或者紅點瞄準裝置,本來就很高的射擊精度如虎添翼,但很快遇到威力不足的問題。

在巷戰中,遇到簡單的土牆和門板掩護,就令人捉急。在山區,5.56毫米小口徑子彈對遠距離的塔利班更是有心無力,塔利班的7.62毫米全威力彈(不是AK的7.62毫米彈)的PK機槍反而把美軍壓得苦不堪言。

炮兵的精確制導化使得「海瑪斯」火箭炮成為「70公里射程的狙擊步槍」,幾門互相支援的火箭炮就可以控制很大一片區域,對據點和巡邏隊提供及時、精確、強大的火力支援。換用M777ER的58倍口徑炮管的155毫米ERCA榴彈炮則在更近的距離上實現同樣的作用,而且沒有近界死區。

「海瑪斯」火箭炮

這不僅大大增加了反恐作戰的效率,也是大國對抗時代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地面火力的核心。

在吃夠路邊炸彈的苦頭后,悍馬裝甲化后還是不夠,只好緊急訂購大批皮糙肉厚的防地雷車。由於事出突然,只有多頭訂購,結果出現好幾種看似差不多實則各不相同的型號平行裝備。

這些防地雷車沉重,重心高,以抵禦輕武器為主,隨着大部隊的撤軍,很快成為累贅。在耗資485億美元之後,這些貌似蒸汽朋克時代的輪上怪物成為反恐戰爭的昂貴註解。

另一方面,輕步兵需要輕巧、結實、多用的越野車輛,說白了,就是二戰吉普的加料後代。

2019年,美國陸軍確認「步兵班用車輛」(簡稱ISV)作為下一代步兵班用車輛,可載9人或者1500公斤,可用UH-60「黑鷹」直升機外掛吊運,或者CH-47「奇努克」直升機艙內裝運,或者開放式框架結構,四輪驅動。美軍輕型車輛在走了裝甲化的彎路後,回到徹底無防護但重量最輕、越野性最好的原教旨主義路線上來了。

「黑鷹」的通用電氣T700發動機在高山上出力不足,只有把「奇努克」當作「黑鷹」降維使用。「阿帕奇」也用T700,也有一樣的問題。美軍用通用電氣T901換裝,功率增加50%,油耗降低25%,正是阿富汗經驗促動的。

美軍撤離後遺留在喀布爾機場的「黑鷹」直升機與軍犬

增加功率的「黑鷹」在低海拔使用時,便於外掛吊運車輛和裝備,也不浪費燃料。增加功率的「阿帕奇」不僅可以增加裝甲、多帶彈藥,還有充足的電力供新增的ISR(情報、監視、偵察)和JADC2(Joint All Domain Command & Control,聯合全域指揮與控制)設備使用。

最大的問題則是陸軍在反恐後被邊緣化了,需要刷存在感才能重新受到重視。新重點是組建包含ISR、防空、巡航導彈和中程導彈的全域打擊旅,利用地面部隊可以利用地形和戰術隱蔽、加固而提高生存力的特點,在亞太海空環境下的大國對抗找回自己的位置,為此,不惜與空軍和海軍陸戰隊搶飯碗。

海軍陸戰隊則經歷了另外一路的磨難。在反恐戰爭(包括阿富汗和伊拉克)中,海軍陸戰隊從一馬當先到不堪重負,對充當「第二陸軍」深感疲倦。現在不光要「回到海上」,還徹底改組編製和基本作戰構想。

編製要小型化、合成化,具備有機的防空、反艦、反潛能力,要組建新的瀕海團,下轄瀕海戰鬥隊、瀕海後勤營、瀕海防空營等,從名稱上,就凸顯瀕海作戰為主。

作為獨立戰役方向的兩棲攻擊不再是主導任務,在跳島中支援艦隊作戰則上升到空前高度。為此,配備反艦和制導火箭彈的「海瑪斯」火箭炮、使用HPV炮彈的M777ER榴彈炮、NSM岸艦導彈成為裝備重點,F-35B因為支援負擔太重而重要性降低,坦克則直接撤裝。

在空中力量方面,武直的作用喜憂參半。一方面,武直在ISR、JADC2、運直護航、着陸場火力支援方面的作用依舊;另一方面,武直在攻堅作戰支援中的作用不如預期。武直的強項是隱蔽在樹梢高度,在突然躍起中發射導彈,粉粹敵人的裝甲攻勢。

在支援步兵作戰中,也可用航炮和火箭彈打擊缺乏防空和重火力的敵人步兵。

「笑到最後」的塔利班

但在阿富汗,反裝甲是不存在的問題,樹梢也不好找,大量戰鬥要麼發生在村落,要麼發生在高山深谷,都不便出動武直。

塔利班不傻,擅長隱蔽機動,秘密集結,被發現行蹤時,通常已經在村裡盤踞了。武直的無奈也是在村落攻堅中發現的。AH-64「阿帕奇」的30毫米航炮威力雖然較大,依然不足以打擊據守土牆之後的步兵。

在敘利亞內戰中也有同樣的問題:步戰的30毫米炮對着建築物反覆狂掃,除了在牆上多鑽幾個洞,武裝抵抗不見削弱,連片的土屋和土牆夾道的窄巷還使得武裝分子便於隱蔽轉移。村民本來就有地窖,有的塔利班經營已久的村落還有大量地道,增加了打擊難度。

火箭彈的散布太大,不便在村落中使用,也容易很快打光,不適合用於經常打成膠着的村落攻堅。反坦克導彈不僅成本高,彈藥數量少,戰鬥部也不適合這種目標。

村落攻堅通常不能速戰速決,但低空久留對武直很危險。塔利班的肩射防空導彈自然是威脅,無窮無盡的RPG-7火箭筒的突然密集的近距離齊射更難纏,被打中了就難逃一死。

塔利班戰士

塔利班還有大量高射機槍,包括12.7毫米和14.5毫米,甚至23毫米小口徑高炮。武直雖說有裝甲防護,但只是用來抵擋偶然的命中,經常暴露在高機火力下是不可接受的風險。

寄予厚望的A-10則沒有發揮出期望的效果。傳奇式的30毫米加特林炮對據守在土牆之後或者地道裡的塔利班沒有奇效,使用炸彈、火箭彈則與戰鬥機沒有區別,抗打擊力強依然是一個優點,但性能代價太大。這一切使A-10乃至強擊機作為一個機種的未來更加不定。

螺旋槳的簡易強擊機因為突出的成本優勢得到重視,但只有在低烈度、無防空的戰場上適用,對大國對抗沒用,唯一的機會是作為另外組建的專職反恐、反游擊的准軍事力量的空中部份。美國空軍在巴西航空EMB-314「超級巨嘴鳥」和雷西恩T-6「德克薩斯人II」的武裝型之間反覆評估,最後也沒有選出個名堂來。

戰鬥機在阿富汗沒有敵機可打,但作為高速炸彈卡車還是稱職的。塔利班對高速掠過的戰鬥機沒有辦法,制導炸彈和小威力彈藥也適合在村落攻堅中使用。

由於塔利班與村民混雜,突發的近距離遭遇戰又對及時性和精確性有很高要求,所以友軍跟蹤和精確指引成為空中火力支援的關鍵技術。最初的重點在於精確定位友軍,避免誤傷,所以「藍軍追蹤」(Blue Tracker)成為關鍵技術,每個士兵都佩戴個人無線電信標,使得空中力量便於辨認、定位。但很快,重點轉移到空地火力協調。

空軍主導的前沿空地火力控制(簡稱FAC)跟不上需要,這啟動了三軍聯合的數字通信系統的各種嘗試,並逐步擴展到現在的JADC2。空地力量達到高度信息共享,地面分隊用目標圖像和標識直接標定目標,空中力量則標示出投入力量、進入和脫離方向、瞄準點、使用彈藥等。同樣的指揮通信架構還可用於炮兵火力支援或者艦對岸火力支援。

這也是分佈式指揮控制架構,上下級之間的通信依然暢通,任務級部隊的橫向通信也同樣暢通。在得到授權後,不必事無巨細,總是通過上級中轉,而是可以直接溝通,這樣減少指揮層次,節約時間,減少網絡擁堵,增加指揮通信體系的穩定性和可靠性,這已經成為大國對抗時代美軍建設的頭號任務了。

實際上,阿富汗美軍等不及正規的全域指揮通訊架構,早就在戰鬥中用自己的手機組網了。美軍有軍用級安卓,軍內安卓商店還有專用的軍用應用,可在班內建群,用於人員定位、彈藥存量、行動路線等方面的協調,在戰鬥中用短信和圖像指揮、標定敵我更是常見。

當然,這是在低烈度戰爭時期有民用手機信號運作的情況下才可能的,軍標系統正是要把這樣的信息化和網絡化在高烈度戰爭條件下可靠復現,並考慮保密和抗干擾的要求。

阿富汗戰爭中的空中火力的使用也凸顯了從以平台為中心向以載荷為中心的轉化,對於彈藥的投送來說,及時、有效的投送是最重要的,從什麼運載平台投送則不重要。

這樣,大量攜帶具有足夠橫向射程制導炸彈的重型轟炸機可以發揮長航時炸彈卡車的威力,可以迅速向不同方向上的目標迅速投射彈藥,同時控制很大的範圍,為戰區部隊提供可靠的空中火力支援。

衛星導航制導也是在這個時代中發展起來的,取消了目標照射要求,也像嘀嘀打車的司機接單一樣,在統一的目標分配系統中,各接各單,各砸各門。衛星導航制導最初僅用於固定目標,但只要有不斷的目標位置更新,也可以用於打擊低速或者規則移動的目標。

衛星導航制導與紅外光電成像或者毫米波制導相結合的雙模甚至三模複合制導有望成為最新標準,用衛星導航進行概略引導,然後用紅外光電成像或者毫米波進行精確末制導,確保在各種天候條件下的打擊精度。末制導可以是自主的,也可以比照偵察方上傳的目標圖像。在手機攝像和圖像識別白菜化的今天,這是尤其值得注意的方向。

阿富汗戰爭還是歷史上第一次無人機戰爭,無人機不僅大量用於監視和火力引導,還實現了察打合一。無人機還演進成巡飛彈,首先成為遠程炮兵的察打一體手段,現在也成為步兵班的新式武器。無人機對空中力量乃至戰爭全貌的影響現在還在繼續鋪開。

阿富汗國民軍士使用無人機

美軍正在轉型,這不僅是反恐結束的結果,更是對20年裡中國軍事現代化的反應。在美國自己的評估裡,2001年的解放軍還是不堪一擊的,但2021年的解放軍已經嚴重影響了美軍在亞太的行動自由,在台海則基本無法戰勝了。

更大的問題是:中國崛起了,但中國的崛起在本質上是非軍事的,而是經濟層面的。這是美國尚處總體優勢的軍事力量也無能為力的,再轉型也沒用。

無法阻擋的中國崛起

9·11事件發生的時候,正是美國處在頂峰的時候,中國崛起還只是地平線上模糊不清的幻影。不可一世的美國氣勢洶洶地殺向阿富汗,美國入侵阿富汗從來不是簡單地為了復仇。

阿富汗一面威脅中國西域,一面直指俄羅斯的軟腹部,更是直接壓在伊朗的東部邊境上,戰略地位重要。由於獲得中亞國家和巴基斯坦的合作,孤懸一隅的侵阿美軍甚至沒有後顧之憂。

如果說蘇軍入侵阿富汗是被美中聯手支持的「聖戰者」打敗的,美軍入侵阿富汗則是被沒有任何大國支持的塔利班打敗的,敗得一點借口都找不到。像越南戰爭結束時一樣,美國從失敗的沮喪中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世界很陌生。

越南戰爭結束的時候,美國債台高築,尼克松被迫取消金本位制度,有人將此看成美國世紀結束的開始。同時,復興的德國和日本在經濟上切走了美國的蛋糕,氣勢洶洶的蘇聯在世界各地攻城掠地,美軍則士氣低落、馬老兵疲。但憑藉依然存在的戰後美國強勢經濟的慣性,美國在「列根盛世」滿血復活,蘇聯解體則把美國推上了歷史最高位。

如今,中國早就超過美國而成為「世界工廠」,中國也快要成為「世界市場」了,不僅切走了美國的蛋糕,連桌子都要抬走了。中國的名義GDP已經超過美國的70%,徹底超過美國預計在2030年前發生,此後繼續拉大差距。

購買力等價GDP在2017年就超過了美國,2020年已經比美國高10%。由於消費結構和經濟體制的不同,真實GDP在名義GDP和購買力GDP之間,換句話說,現在的中國實際經濟實力至少已經與美國十分接近。

GDP不是萬能的,但依然是經濟實力最簡明的標誌。GDP不僅代表經濟水平,也代表發展動力。由於體制和思維差別,中國在把GDP轉化為經濟和社會發展方面遠比美國成功。中國有能力集中力量,攻克短期效益不明顯但長期效益重大的領域,實現長期、穩定的發展。首先是基建,然後是基本工業,現在是高科技領域。在社會方面,中國也着眼於發展,由發展帶動公平,大河有水小河滿。

改革開放幾十年來,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已經從貧窮行列跨入小康,正在向中等富裕前進。

中國的發展還反映在人民的心態上,在世界主要國家裡,中國人大概是對未來最充滿信心的。中國的房價成為「三座大山」裡最令人痛恨的,但反過來,高昂的房價證明了購房公眾對未來的信心,沒有多少人會在對前景和未來收入心灰意懶的時候背上重債購房的。

中國人傳奇式的焦慮和「雞娃」則在另一方面證明了人們對未來高競爭、高回報的期望。從天上的北斗到家裡的炒菜機,從萬能的微信到妾身不明的花唄,據說缺乏創新能力的中國人也突然七竅洞開,才思噴涌,令人乍舌的新名堂轉眼就成了司空見慣,傳呼電話、魚蛋肉票則成了傳說中的花絮。在這個百舸爭流的時代,人人唯恐被鄰居親友甩下,擱淺在門前的沙灘上,但明天一定比今天更好是根本不需要焦慮的。

與蘇聯和日本都不同的是,中國在很多方面還沒有達到世界最頂峰,然而相距並不遙遠,差距正在迅速縮小,發展也越來越紮實、全面、均衡,可持續。

反觀美國,碰到所有問題的時候,頭一個想到的解決方法就是投資。美國的軍事工業還算完整,但基建、高科技產業、教育等行業並不能光靠投資解決的問題,在美國已經沒有足夠的鋼產量、水泥產量來支持基建,在沒有足夠的供應鏈和人才來支持高科技產業,光增加投資是沒有用的,就像有錢人家光靠砸錢是砸不出學霸來一樣的道理。

中國在經濟上的崛起對歐美造成巨大的政治難題。多少年來,歐美對第三世界的「訓導」是:先民主後民生,民主上去了,民生和經濟自然就上去了。然而,不管西方嘴裡的選舉、言論自由多麼誘人,生存權才是最大的人權,不為饑寒所苦才是最大的自由,衣食足方知榮辱才是正道。

歐美的「藥方」在亞非拉地區大面積碰壁,中國經濟和社會建設則芝麻開花節節高。中國人做生意大手筆,中國人見多識廣,儘管中國實際上才剛消除貧困,中國在世界上的印象已經是足夠發達的國家了,且不說中國巨大的能源、礦產、農產品進口的胃口,2020年奔馳和寶馬汽車在中國的銷量差不多是美國市場的3倍,一點都不像發展中國家的樣子。

中國政府在應對疫情的執行力和有效性更是凸顯差別。這不得不迫使很多國家和人民思考:為什麼中國能?這才是反恐20年後,美國赫然發現的最大「中國威脅」。更加近在眼前的問題是美國撤出阿富汗,對美國信用的影響。

拜登宣布阿富汗撤軍的時候,「拜登最好的朋友」、前參議員多德正好率「非正式代表團」在台灣,同行的還有小布殊時代的副國務卿阿米塔奇和奧巴馬時代的副國務卿斯坦伯格。多德向台當局表示,美國是「可靠和可信的朋友」。在阿富汗悻悻離場的美國,看不出哪裡可靠和可信。

拜登政府派團竄訪台灣

阿富汗戰爭的最大軍事教訓是:空中力量不能決定戰爭,只有「靴子踩在地上」(boots on the ground)才能最後決定戰爭的勝利。當然,靴子踩在地上只是勝利的必要條件,不是充分條件。美國靴子在阿富汗踩了20年,最後得到的不是勝利,而是徹底的失敗。

阿富汗戰爭的最大政治教訓是:

1、美國試圖任意改造世界的時代過去了。

2、美國已經進入竭力維持Pax Americana(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現狀的階段了。

3、美國還在力圖逆轉世界離Pax Americana絕塵而去的大趨勢。

阿富汗戰爭或許是Pax Americana的轉折點。對美國來說,這不僅是最漫長的戰爭,最終或許也是最刻骨銘心的戰爭。

美軍撤出阿富汗的影響還波及印度和歐洲,印度擔憂塔利班捲土重來後,會影響克什米爾的穩定,也擔心巴基斯坦或者中國趁虛而入。歐洲則擔心阿富汗重新內戰引爆難民問題,借道土耳其的難民不僅來自敘利亞,也來自阿富汗,但這些是另外的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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