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個說法廣為流傳:南美亞馬遜熱帶雨林中的一隻蝴蝶,偶爾扇動了一下翅膀,可能在兩周後,引起美國德州一場海嘯。
這種現象被稱為蝴蝶效應。其實經濟領域也有這種現象。疫情之下,龐大的中國製造產能,不經意之間,竟然引起了一場空前的美國供應鏈的危機。
前天說了,美國通貨膨脹的原因,主要是美帝濫發貨幣,加上新冠對實體經濟的衝擊,造成了供應鏈危機。供應鏈危機中重要一環就是交通運輸。
有一個非常美利堅的奇景,那就是空空如也的貨架與堆積如山的港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能與此媲美的一幕,那就是經濟危機中,老百姓餓肚子與資本家把牛奶倒河裡。
按說這個問題很好解決,在中國這都不算個事,只要國家一號召,全國各地肯定都會爭先恐後來幫忙,有人出人,有車出車,有機器出機器,七手八腳就把這貨給搬走了。
或者是麻煩解放軍或者武警戰士,那效率更好,肯定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而響叮噹之勢如破竹把貨物給送到各大超商。
美國作為一個擁有11艘核動力航母、軍費佔全球38%、GDP佔全球25%的超級大國,按說解決這點困難,也不是個事,拜登原本也這麼認為。
10月13日,拜登發表講話,宣佈洛杉磯港和長灘港實行7×24小時營業,並讓美國貨車晝夜拉貨,以解決港口貨物擁堵問題。
這兩個港口,是美國最大的兩個港口。進入美國的集裝箱約40%要通過這兩個港口。第三大集裝箱港——喬治亞港積壓也十分嚴重,積壓了8萬個集裝箱。
拜登還開出了另一個藥方,那就是貼罰單。根據新政,從今年11月1日起,擁堵最嚴重的洛杉磯港和長灘港,將對超期集裝箱開罰單,第一天100美元,每天增加100美元。
白宮有人曾建議在州層面出動國民警衛隊,在司機短缺的情況下代開貨車,或者進入港口幫忙裝卸貨物,似乎也是個不錯的建議。
但實際上呢?實際上政令不出白房子,港口擁堵如舊,美國的供應鏈危機絲毫沒有緩解,甚至還有點加劇,西海岸排隊的貨輪已經增加至83艘,比上週三還多了4艘。
目前洛杉磯港和長灘港外每艘船的平均等待時間已經增加到16.9天,是兩個月前的兩倍,這也令兩大港口外的集裝箱船擁堵情況再創新高。
為啥呢?我認為最終還是中國的鍋。首先,出動國民警衛隊的建議被拒絕了。這個建議剛剛提出就遭到了港口工會的強烈抵制,嚇得白宮趕緊澄清。
因為港口是工會的自留地。美國的工會那是啥組織?早已經高度政治化和黑幫化了,完全可以左右地方政策,已經成為無人敢管的毒瘤。
民主黨舔都舔不過來,敢教工會做事?逼急了人家真敢投共,共和黨的共。港口工會,早已經壟斷了港口生意的大蛋糕,誰敢染指?
既然國民警衛隊不能出動,那只能讓港口工人延長工作時間,提高工作效率。這時工會站了出來說:可以啊,只要給足了加班費。
不過美國港口的班太愜意了,加班無非是把休息挪到了單位。為啥,因為工人基本沒活可幹,擁堵還是擁堵。
是因為工人懶麼?懶還是次要的。就好比堵成了麻將的路口,你再催也沒用,加十倍的路費也快不了,哪怕是老司機。
你催港口的工人,人家的理由也很充分,你倒是給我找地方卸貨啊!因為港口堆滿了集裝箱,有的是裝滿貨物的箱子,有的是空箱。
無奈之下,港口只能想了一個辦法——累積木。原來長灘港最多只允許疊兩層,從10月22日起,允許堆到4層,後來又增加到了6層。
然而習慣於兩層週轉的港口,一旦增加到了6層,本來就低下的週轉效率,現在就更低了。比如提貨人要提最下面的貨櫃,比以前麻煩了許多。
兩個港口的貨場本來就不大,如果不把集裝箱提走,瞬間也就弄滿了。可是箱子為啥沒人提呢?提貨人也在發愁,因為倉庫堆滿了,他們把港口當做了臨時倉庫。
有人說不對啊,不是說超市都空了麼,為啥倉庫是滿的呀?因為集裝箱也是空的,但是它佔地方,港口上也有不少空集裝箱。
這些空集裝箱咋沒人要了呢?因為港口工作效率太低了。以前的流程是這樣的,集裝箱從船上卸下來,交給收貨人,收貨人卸了貨,把空箱送回港口,再裝船回國。
可是,由於疫情的影響,加上美國港口的低效,以及各地的罷工,導致貨船排隊時間越來越長,甚至在海上漂幾個月,好不容易卸了貨,這些船撒丫子就跑,一天都不想呆。
由於效率低下、運力週轉不暢,商品的交貨時間越來越長。以前很多產品30天就能交貨,現在甚至需要六個月。
由於週轉時間太長,海運運力奇缺,導致海運運費大漲。漲了多少呢?到今年9月的高點漲了足足十幾倍!這什麼概念?跑一趟美國的運費,夠買一艘新船了。
所以這個時候,時間就是金錢。從中國來的貨船,排了一個月好不容易卸了貨,你讓他再等裝滿空箱子回去,考慮到美國的效率,門兒都沒有。
而且由於疫情,空箱子回國麻煩事也多,還要消毒檢測。這導致了一個奇怪的現象,美國到處是空箱子,中國港口卻一箱難求。
一箱難求咋辦?那就生產唄,反正全球96%以上的乾貨集裝箱和100%的冷藏集裝箱都是中國生產的,誰讓咱們是鋼鐵生產大國呢,所以出現了一次性集裝箱。
一個集裝箱自重2~4噸(分20尺和40尺的規格),成本也就一兩萬人民幣,相比一兩萬美元的運費不算啥,反正都是美國人民買單,比出口鋼鐵掙的還多。
疫情以來,中國生產了多少集裝箱呢?2021年1-7月中國金屬集裝箱產量為12645.2萬立方米,同比增長232%。
所以我懷疑中國在採用另一種方式,高價向美國出口鋼材。而出口的這些鋼材,無意之中讓美國陷入了集裝箱的汪洋大海。
有多少集裝箱滯留美國呢?根據中國集裝箱協會的統計,中國每出口三個集裝箱,只能返回一個。這樣算下來就恐怖了,中國一個月就往美國發一百多萬箱。
回不來就回不來吧,算運費的時候本來就把集裝箱算成了一次性的。只要美國老闆敢下單,我們就敢發貨。裝船的時候,剛出爐的集裝箱還熱乎著呢。
中國的集裝箱廠家今年算是發了老鼻子財了。中國集裝箱的龍頭企業——中集集團,上半年的淨利潤增長24倍,歸母公司利潤43億。
而煉了兩千多萬噸鋼鐵的河鋼集團,利潤也增長了48.7%,但是歸母公司淨利潤只有15億元,上哪兒講理去。
一次性集裝箱不算啥,要不是中船忙著造003、004航母,一次性貨輪都弄出來了。這就不難理解貨船的行為,卸了貨就跑。
所以美國的供應鏈鬱悶了,無論是港口還是鐵路,亦或是收貨人的倉庫,今年的箱子特別多,放沒處放,扔沒處扔,當廢鐵買都沒人收,美國去產業化了,哪還有鋼廠。
另外,就算是有人收,你得先找到大卡車司機才行,一個箱子重倒不重,但體積大啊,你得找到大卡車司機才能運到廢品站啊。
另外,美國的集裝箱司機也鬱悶,今年怎麼這麼多箱子。關鍵是運到地方,沒地方卸。就算是空箱子,也無法隨地扔,起碼你需要一部吊車。
所以為啥說拜登罰款的辦法沒用呢?我就問你,我箱子都不要了你貼罰單有啥用?當然,對於還沒卸貨的箱子還是有一定作用的。
不過就算是有罰款,最終也得轉嫁到消費者頭上。另外還可能導致另一結果,當罰款超過一定限度,貨主扔下貨物不要了。
因為美國的罰款制度太黑了,第一天100美元,第二天200美元,第三天300美元,累加起來,一個月收費46500美元……
會不會發生這種情況呢?我認為會。第一,倉庫不好找;第二,比倉庫不好找的是卡車;第三,比卡車不好找的是卡車司機。真以為錢能解決一切問題啊?
卡車司機也很鬱悶,跟貨輪有同樣的鬱悶。好不容易拉著貨箱到了目的地,發現無處卸貨。好不容易卸了,空箱子還得拉走。
港口催著卡車司機去拉貨,但條件只有一個,不能帶箱子來。司機鬱悶了,你不讓我卸箱子,我這箱子放哪兒?這又導致了卡車運轉不暢,很多司機選擇了辭職。
世界上最大的貨輪(20萬噸級),可以裝1.4萬個集裝箱。而十萬噸的,也能裝七八千個集裝箱,但一輛集卡,一次只能拉一個箱子。
80多艘貨輪在港口外海漂著,也就意味著港口外有60萬個集裝箱等著卸船,而港口上還堆著20多萬個箱子。
最近幾年,美國本來就缺大貨司機。一方面亞馬遜、沃爾瑪等大型企業貨運需求暴增。2019年的數據,運輸公司12輛車只有1個司機。
疫情以來,選擇網購的人多了起來,物流體系也更加複雜,對卡車司機的需求增加了。
另一方面,美國濫印鈔票、濫發補貼,一個人在家躺著能掙3800美元,那誰還願意工作?
當大貨車司機雖然能掙錢,但是辛苦啊,而且還要冒著感染的風險,問題是在家躺著也沒少掙,所以很多人選擇了失業,美國各行業都缺人,尤其缺大貨司機。
美國卡車協會評估,全美大概有8萬卡車司機的缺口。而在工作中的司機,其實也在被動磨洋工,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了等待上。
在洛杉磯港,一輛卡車需要等待6天,才能裝上箱子;拉走之後,要在街上等待8.5天才能下貨。擁堵,車再多也沒用。
現在港口每天接待的卡車只有60多輛,按照目前的速度消化完庫存需要一萬多天,也就是30多年吧,問題是貨輪還源源不斷在外排隊呢!
既然運不走,貨主有什麼辦法。隨著罰單金額的暴漲,極有可能把貨物拋棄在港口貨場,那樣讓港口更加堵塞。
歸根結底,這是個體制問題。起因是美國疫情濫發貨幣,刺激了大量進口;而控制疫情無力,導致了港口癱瘓。
而港口的最初癱瘓,跟港口工會的黑社會化有關係。第一,今年初還在進行大罷工;第二,港口工會長期排斥港口自動化,長期排斥港口建設,導致了港口的低效。
因為港口工會,類似於地頭蛇,壟斷了港口的工作。即使是低效,也能獲得豐厚的回報,形成了利益集團,排斥任何進步。
美國港口效率有多差呢?世界銀行和市場研究機構埃信華邁公司,今年基於船舶在港口停留時間等指標,給出了全球351個集裝箱港口的運轉效率排行榜。
美國僅4個港口躋身前100名,其中表現最好的是費城港,排在第83位。洛杉磯港排在第328位,長灘港排第333位。
再看看全球最大的集裝箱港口——中國上海的洋山港,5G和人工智能加持下,實現了7×24小時運轉,沒有裝卸工人,只有不知疲倦的無人車和無人吊車在忙碌,如同科幻片一樣。
該港口是華為公司的5G技術重點扶持的對象。有了5G+北斗高精度定位,不僅在上海洋山港,經東海大橋到蘆潮港堆場約42公里路段,可以實現集卡編隊自動駕駛。
中國近乎無底線的集裝箱產能,和高效的無人港口,讓中國的集裝箱裝載著中國製造,源源不斷運往了無人工作的美國港口(都在低效地磨洋工)……
低效又拒絕加班,導致了供應鏈的腸梗阻。腸梗阻又牽連了海運業務,讓海運業務週轉不暢,集裝箱缺乏;集裝箱缺乏,又刺激了中國集裝箱的生產,美國更加擁堵……
萬萬想不到,疫情之下,中國用集裝箱癱瘓了美國的供應鏈,讓美國陷入了一場空前的供應鏈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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