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啥事,只要時間一久,很多人就會習以為常,像我們國家,基本上這幾十年來總體上一直都是在保持增長,所以很多人也就習慣了經濟持續增長。實際上在全世界範圍來看,這並不是一種理所應當的常態。
西方國家這幾十年來,以低增長為主,隔個十幾年,還要面對經濟危機。更不用說像日本這樣的,從三十年以前到現在,基本上沒怎麼增長。還有更慘的兩種,一種是剛積累一點家底,來波金融危機就被收割乾淨了,還有一種就比較佛系,屬於隨緣增長。
從發達國家到大部分發展中國家,經濟能持續幾十年保持強勁增長,其實是個很罕見,很不容易的事。很多連穩定都實現不了,更不用說穩定增長了。所以說我們對於自己的經濟增長,如果你覺得是天經地義,其實屬實是來之不易。
實際上這一次美國的緊縮,就很可能會把全世界都帶向一場大蕭條,而不是持續的繁榮與增長。
美國加速緊縮
人類社會的很多事,都有週期性,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就有週期性,只是對應到危機的大小,跟時間週期的大小上,也有關係。將近100年前,美國曾經發生了一場波及全世界的大蕭條,就是歷史上著名的1929世紀大蕭條。
如今一看,這世界又是似曾相識。
當年的大蕭條之前也是先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監管極度自由,第二階段是出問題了搞大寬鬆,第三階段是加息導致美股崩盤。現在的美國各方面條件都已經差不多湊齊了,就差啥時候召喚神龍,觸發美股崩盤這個世紀大懸念了。
美國最近已經在放風,到5月加息的時候,不僅要一次加滿50個基點,還要開始縮表,後面每個月的縮表規模最終要達到950億美元。這裡面加息是從市場回收流動性,這個一般人都知道,其實縮表也是一樣的,就是美聯儲把自己手裡的各種債券,最主要的是美國國債,在市場上拋售,然後換回現金,這樣它的資產負債表就縮減了,市場的流動性也減少了。
這個操作一點也不複雜,但是這個操作的時機,讓人捏一把汗,因為這個事,打個比方,就像一個白人突然有了個黑人孩子一樣,在歷史上是很罕見的,你一看就知道這背後肯定有問題。不但操作有問題,時間也有問題。
到目前為止,美國的這一輪加息週期,就只在3月份加了一次息,而且是25個基點,等於是先擦了點酒精。而計劃到5月份的這次加息,不過是第二次加息而已,也就是說剛開啓加息週期,就直接要上50個基點,還額外加上縮表。
這是把麻藥都省了,準備直接一刀放血。美國市場上到底有多少流動性,經得起這麼抽?如果市場上的錢不夠,美股就必然會被拋售,這麼幾次下來,美股不崩都難。當然了,還有個除非,除非全世界的美元回流幅度,超過了美聯儲的回收速度,那就如了美國所願。
而且站在美國這個角度,剛加幾次息,就把自己整崩盤了,那相當於這個全球大收割計劃徹底失敗。所以單就這一點來看,今年全世界恐怕都很難消停下來,因為美國必須搞一次史無前例的驅趕美元大回流,才能跟美聯儲這種史無前例的大緊縮搭配上。
3月份美國加息之前,不到一個月的時候,俄烏衝突爆發。最後俄羅斯大轉盤的指定買單王,是一臉無辜的歐洲。這算不算是美國的計劃之中呢?如果算的話,那麼5月份,美國要把緊縮的力度翻倍,同時還要縮表,這得辦多大的事,才能配得上這麼大規模的緊縮?
而且還不止這些,美國的計劃是5、6、7三個月,要連著三次加滿50個基點,等於三個月內加息1.5%。美國這身板受得了這麼猛烈的加息嗎?要知道,如果四次加息就把美股加崩盤,那對於美國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現在美國已經一意孤行,等於是把國運押上了,要實現在猛烈加息的同時,保持美股有充足的流動性支撐。過去美聯儲加息,在剛開始都比較柔和,從沒有一上來就玩命的,這次直接霸王硬上弓,對美國是一場考驗,對全世界也是一場考驗,都很嚴峻。
現在最大的一個謎團,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美國必須這麼緊急的加息+縮表,這麼操作風險很大,是啥事讓美國這麼迫不及待,甘願冒這麼大風險?我們現在還不得而知,但是美國這麼一搞,全世界都提心弔膽。畢竟俄羅斯和烏克蘭,就是近在眼前的案例,這也就是俄羅斯這樣的核大國,換做一般的國家,撐不了這麼多回合。
所以說誰也沒必要對俄羅斯幸災樂禍,俄羅斯一出手,雖然制裁加身,但是自己把自己從收割名單上摘掉了,後面美國再怎麼加息,跟俄羅斯沒啥關係了。而誰又能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呢?歐洲原本是準備跟著美國喝湯的,現在成了捨命陪君子,可美國不是什麼別的君子,它是位癮君子。
連印度都在刻意保持距離,可見事態的嚴峻。
世界的大蕭條風險
美國這次緊縮,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可能都不是什麼好事。如果美國成功了,後面很可能會發動新冷戰,把全世界拖入對抗的深淵。如果美國失敗了,惡性通脹+嚴重的內部矛盾+強大的破壞力,對世界可能也是一場災難。
如果單從經濟上講,很多結構性的矛盾,過去一直被各種花式放水給掩蓋,或者推後延期了。但是問題並沒有被解決,反而是越來越嚴重。就美國來說,從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沒有任何人為次貸危機擔責,也沒有從規則上去堵漏,而是一輪又一輪的放水,把危機推後了。
就全世界來說,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利益分配,也是越來越失衡,即便是發達國家內部,貧富分化問題也越來越嚴重。全世界的經濟和金融體系,在結構上也出了嚴重問題。美國只有鈔票可以交換產品,而鈔票又是無限量供印的,美元和實物之間的價值平衡,也早已經失衡了。
所有的這些問題,目前都沒有什麼太好的解決辦法,矛盾一直在積累。這世界彷彿又回到了1920年代末期,看得見的社會翻天覆地,看不見的債務和問題,還是一如既往的似曾相識。
這幾十年伴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是全球債務的飛速增加,不光是國家,也包括個人,可以說是全人類,頭上都頂著一個巨大的債務包袱。到最後已經分不清債務是為了發展經濟,還是經濟發展是為了債務?
其實債務的背後,還有一個更本質的東西,就是慾望驅動,債務只不過是慾望的一個記賬憑證而已。慾望會催人奮進,也會使人為之著魔,直到有一天,一切戛然而止。這一天,就是大蕭條的鐘聲敲響之時。
過去美國的緊縮週期,走到最後就是連續快速的加息,抽乾市場的流動性,最後以美股崩盤為標誌,會把全球金融市場的流動性在瞬間抽走,最後就是全球市場大崩盤,然後債務危機爆發,再之後經濟危機爆發。
到這個階段,經濟增長就不再是天經地義,慾望的擴張也會碰到現實的邊界,債務膨脹突然也全部爆雷,一切清零,萬化歸宗。然後就是漫長的大蕭條。
近一百年前的世紀大蕭條,也是由美國開始發端,最後蔓延到全世界。這場大蕭條還有一個副產品,就是導致德國爆發新的債務危機,最後小鬍子上台,開動了戰爭機器。有一種說法,戰爭重構了債務和生產關係,把世界從大蕭條的泥潭中拖了出來。不管這個說法有沒有道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走出大蕭條的代價巨大。
現在的世界,發展面臨債務的瓶頸,而大蕭條的風險又緊隨其後,還有戰爭,瘟疫,飢荒這三大幽靈在人類上空飄蕩。我不知道是否能承受,或者說大部分人是否想過,全世界,其實就在一場大蕭條的邊緣?
防風險
我看到國內有一種很有意思的爭論,就是圍繞著疫情防控,要怎麼才不會影響經濟增長?如果我們對外面的世界有所瞭解的話,其實很容易看到,不管是美國,還是歐洲,還是日韓,現在大家面對的主要問題,其實都不是經濟增長,而是很赤裸裸的生存問題。
我們得承認這個世界並不公平,有人在面對生存問題,有人在爭論發展問題。實際上,我們是不是真的已經到了可以忽略生存問題,而只需要關注發展問題了呢?很顯然今年的這個外部環境,可以說是充滿殺氣,國內如果還只需要擔心疫情問題,那就說明被保護的還挺好。
現在歐洲正在面臨著能源危機,後面是否會有糧食危機,還不得而知。所以歐洲國家今年可能最關心的不是增長問題,而是溫飽問題。對於中東和非洲國家來說,就更加只有一個能不能不挨餓的問題。
而對我們來說,同樣不能掉以輕心,外部的挑戰如果我們現在還看不到,不代表它不會來了,更大的可能是,它正在來的路上。
美國現在面臨的情況是什麼呢?史無前例的大放水之後,國內正在面臨四十年以來最嚴重的通脹。而長期的分配問題,造成的貧富分化,則已經是一百年以來最嚴重的水平。這些還只是美國國內的情況。
在外部世界,俄羅斯揭竿而起,經歷了一輪又一輪的制裁後,俄羅斯把盧布跟天然氣掛鈎了,這個操作嚴重威脅到了美元的中心貨幣地位,對現在的全球貨幣金融體系,也產生了很大的衝擊。
比這更嚴重的是美國自己,這些年一直在進行去全球化操作,很明顯,美元的國際中心貨幣地位,是建立在國際貨幣金融體系之上的,而國際貨幣金融體系,又是建立在全球經濟一體化之上的。經濟全球化如果不存在了,那全球化的貨幣體系,還要它乾嘛?
如果全球經濟體系走向區域化,或者至少走向兩極分化,那麼中心貨幣將必然由現在的一極,走向多極。如果這一切都成立,那麼美國的這次緊縮,將會成為美元作為國際中心貨幣的最後一次緊縮,也是美國最後一次製造金融週期,最後一次收割,伴隨著最大一次規模的放水與收縮,其破壞性必將是史無前例的。
所以說全世界正站在大蕭條的邊緣,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切切實實的威脅,如果你感受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而未雨綢繆的準備,早已經在進行中。
4月6日消息 人民銀行公佈《金融穩定法(草案徵求意見稿)》,首次在法律中提出設立金融穩定保障基金,明確由國務院金融委統籌管理,作為應對重大金融風險的後備資金。
2022年,對於全世界來說,首要的問題,要退一步,是生存問題。生存問題,最核心的就是防風險的問題。一旦我們回到這個核心主題,提高自己的防風險意識,你會發現,你對身邊的很多問題,馬上就可以get到其中的核心意圖了。
不管是疫情防控,還是放鬆限購,你以為是促進經濟增長或者給經濟保底,但更可能是為了風險對衝。
最後
基辛格說過兩句話,我把它放在最後,說給大家聽。
一句話是基辛格在《大外交》這本書中,提出的一個論斷:世界每隔一百年,就會出現一個新的全球大國。一百年前,美國取代了英國,成為最新的全球性大國,如今百年之期已到,又到了交接的時候了,它不會坐以待斃。
另一句是基辛格在《論中國》這本書中所說,他說:中國人總是被他們之中最勇敢的人保護得很好。從現實看,似乎也正是如此。我們絕大多數人好像離戰爭,瘟疫和飢荒很遠,最大的可能,不是它們不存在,而是有人把我們擋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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