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十天,印度進入外交週期,動作頻頻。
9月5日至6日,印度將主持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高級官員會議。
9月5日至10日,印度商務部長將前往美國,參加雙邊貿易談判,並出席「印太經濟框架」部長級會議。
9月8日,印度外交部長蘇傑生和國防部長辛格將前往東京,參加印日「2+2」會議。
9月15日至16日,印度總理莫迪將前往烏茲別克斯坦參加上合組織撒馬爾罕峰會。
除了更加頻繁地活躍於國際舞台之外,印度經濟近期也密集傳出一些「亮眼」消息:二季度增速13.5%,居G20國家之首;也穩穩當當超過英國,成為世界第五大經濟體;甚至有報告稱,印度將在7年後超過日本,成為第三大經濟體。
儘管印度國內高通脹難解、全球經濟形勢波詭雲譎,財政部長西塔拉曼仍然信心滿滿:「印度經濟陷入衰退的可能性是零!」
那麼,該如何看待印度在外交和經濟上的這一系列表現,以及新德里越來越強的「大國抱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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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Quad會議期間,與會各國官員將評估該倡議提出的具體項目的進展情況,包括6個工作組——關於新冠肺炎疫情應對和全球衛生安全、氣候、關鍵和新興技術、網絡、空間和基礎設施領域。
俄烏衝突加劇的糧食和能源危機也將是這次會議的主題。而尷尬的是,主辦方印度是四國中唯一沒有跟著西方國家對俄實施制裁的成員。
美方這次派出的官員是負責南亞和中亞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唐納德·盧,以及負責東亞和太平洋事務局的副助理國務卿卡米爾·道森,級別都不低。
在四方會議期間,美印還會借此機會舉行「2+2」閉門會議,美國國防部負責印太安全事務的助理部長伊利·拉特納將與會,這位伊利·拉特納曾是拜登的長期助手。
可見美國對印度的重視。
美方稱,這次會面將討論美印如何擴大合作,美方將幫助印度在未來25年充分實現其經濟潛力,成為全球供應鏈的核心樞紐。
至於即將召開的IPEF部長級會議,這是5月美國宣佈啓動該框架後的首次部長級面對面會議,目標是就啓動貿易及供應鏈等領域的正式談判達成一致。
各國可從貿易、供應鏈、基礎設施和脫碳、稅收和反貪4個項目中選擇領域參加磋商,爭取正式宣佈進入談判。
這次會議的一個關注點是在數字領域,能否就美國要求的高水平達成一致。
接下來要舉行的日印「2+2」會談,則是2019年以來兩國第二次舉行此類會談。
根據印媒報導,這次會談雙方將商量在防務、新興技術和聯合軍演等關鍵領域尋求合作方向。
擴大在防務和安全領域的合作將是這次會談的重點。具體來說,兩國如何進一步就部隊間相互提供物資和服務,日本自衛隊與印度軍隊如何進行聯合訓練展開協商。
日印「2+2」會談機制始於2019年,上一次舉行是在2019年11月。
外長防長的「2+2」會談是兩國之間級別較高、也具有象徵意義的政治溝通機制。印度目前只跟日本、美國、澳大利亞和俄羅斯等少數幾個國家進行過「2+2」會談。
在上合組織峰會召開之前,印度在美西方外交圈子里長袖善舞、動作頻頻,靠攏美西方的意圖溢於言表,因此被外媒解讀為是新德里參加上合峰會前「平衡行動」的一部分,也就是給美西方「遞交投名狀」。
在這一系列看似眼花繚亂的會議背後,是逐漸構建起來的鐵板一塊,還是打著小算盤的各懷心思?
事實上,今年早些時間已有印媒爆料稱,日印「2+2」會談本打算在4月舉辦,但由於兩國在對俄立場的分歧,一再被推遲。
印度外長蘇傑生曾經多次公開表態稱,「四方」機制不是為了反對某一個國家,印度也不需要其他國家的批准來展開外交活動。
而在「印太經濟框架」方面,印度一直反對將勞工和環境標準納入貿易協定,在跨境數據流動、數據本土化和數據隱私方面遵循其獨特的政策框架,不願採用美國的數字貿易標準。印度也不會接受可能與《巴黎協定》內容背道而馳的脫碳目標。
如果美國將上述因素強加為共同目標,那將成為IPEF推進的一大障礙。
而且美國中期選舉在即,IPEF在此之前幾乎不可能出現有效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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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外交舞台,印度這幾天也密集傳出一些經濟方面的消息。
先是印度政府公佈了二季度經濟數據:同比增長13.5%,排在G20國家之首。
然而,一些國際機構卻對此多了一層擔憂,花旗集團、高盛和穆迪等一眾機構紛紛調低印度本年度的GDP增速。花旗集團將預測從8%下調至6.7%,高盛從7.2%下調至7%,穆迪從8.8%下調至7.7%……
印度經濟面臨的不利因素是顯而易見的:難以緩解的高通脹、居高不下的全球大宗商品價格、前景晦暗的世界經濟增長等等。
印度國家銀行更是直言不諱地說,「不要為GDP這一顯著增長數字感到高興」。因為雖然是兩位數增長,但低於預期,且製造業本季度僅增長了4.8%。
當然了,這類聲音很快被兩天後的更打眼消息所蓋過。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最新數據表明,印度已經超過前宗主國英國,成為全球第五大經濟體。而且,印度之於英國的領先優勢,今年還將進一步擴大。
興奮之餘,一些印度人還稍感不滿:這早就該發生了。
2009年到2012年擔任印度首席經濟顧問的巴蘇說,10年前,「我們預計到2020年,印度GDP將超過英國,因為印度的人口和人均收入增長更快」。
巴蘇將印度經濟對英國的超越歸功於之前的拉奧政府和辛格政府,印度經濟「自1994年以來的突飛猛進以及2005年以來的更快增長使這不可避免,儘管自2016年以來急劇放緩」。
他還暗示莫迪政府只是趕巧了,就像「一場獲勝的接力比賽總有最後一棒」。
到了9月4日,印度國家銀行經濟研究部門作出一個更「亮眼」的預測:印度將在5年後,也就是2027年超過德國,還可能在7年後的2029年以目前的增長率超過日本,屆時,印度將成為僅次於美國和中國的全球第三大經濟體。
這個預測提到,印度今年的GDP增速被預估在6.7%到7.7%之間,「我們堅信這無關緊要」,因為「在一個不確定的世界,6%到6.5%的增長將是新的常態」。印度國家銀行拿來佐證自己這一樂觀態度的是,蘋果公司計劃將其旗艦機型iPhone 14的部分生產移至印度,這個過去兩個世紀最知名科創公司的舉動,「將帶來其他國際大企業的效仿」。
「印度經濟陷入衰退的可能性是零!」
同一日,印度財政部長西塔拉曼乾脆如此表達了對印度經濟今年實現兩位數增長的充分信心。她認為,與其他國家相比,印度經濟發展「處於有利位置」。
聯想起之前印度總理莫迪定下的時間表:「我們必須在未來25年內,在我們有生之年,把印度變成一個發達國家。」
這樣看來,2047年的印度成為發達國家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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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看待印度近段時間在經濟以及外交上的這些表現?
一位南亞問題學者說,這次印度GDP超過英國,國際輿論比較關注的一個噱頭其實是它的GDP超過了曾經的宗主國。
如果光從經濟體量上看,早在2018年和2019年英國脫歐導致英鎊匯率下跌的時候,當時國際機構測算的印度GDP已經超過英國,只是後來印度經濟遭遇一些挫折,數據掉下來了。現在根據IMF最新統計,無論從量上還是從未來增速上,印度超過英國都算比較穩固了。
經濟上的這種表現,無疑給了執政的印度人民黨和印度社會極大的鼓勵。
較之經濟上的成績,在外交上,俄烏衝突以來,印度總體上保持著中立。一方面呼籲衝突相關方停火、談判;另一部分不選邊,誰都不得罪。這實際上也符合印度的外交傳統,導致印度外交上的騰挪空間進一步得到拓展。
這位學者認為,在當前緊張的國際格局下,印度獲得了較大的活動空間:一方面是金磚機制、上合組織,另一方面是四邊機制並廣泛參與G7的相關會議磋商;一方面跟美澳等國聯合演習,另一方面又參加「東方-2022」聯合軍演。
印度可以做到這樣,一個主要原因是在當前國際環境下,它已成為一個具有相當影響力的力量。
美國在對俄制裁上對包括歐洲盟友在內的國家嚴格執行標準,卻不得不放印度一馬,這當然首先暴露了美國的雙標。美國遷就印度,是看重印度在亞太區域可能幫助美國牽制和對抗中國。考慮到印度在美國「印太戰略」中的潛在價值,美國在「抓主要矛盾」,在對俄問題上給印度「開綠燈」。
這實際上也表明,印度一直是美國擔心的「印太戰略」的短板,不是印度力量不夠,而是因為印度傳統上表現出的某種外交獨立性,使美國擔心印度在遏制中國方面發揮不了它所期待的作用。
這位學者補充說,還有一點,美國在俄烏問題上對印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側面表明華盛頓不認為新德里是俄烏衝突中具有決定性的變量。
印度方面顯然也是抓住了美國的這種心態,因此在「忤逆」華盛頓的同時,也時常表現出一定的配合姿態,比如明天開始舉行的「四方安全對話」相關會議以及印美、印日之間的相關會議。
我們又該怎樣看待印度在經濟和外交領域越來越強的「大國抱負」呢?
需要對印度國內一些戰略精英表現出的「倚美制華」思維保持警惕,對於印方任由邊界問題影響中印關係全局的短視加強提醒和溝通,同時,也要看到印度在實現大國目標的同時,客觀上需要管控和維繫中印關係健康發展。
一個顯而易見的現實是,同為發展中大國的印度要想實現「成為發達國家」,實現經濟長遠穩定向好發展,良好的周邊安全環境是必不可少的,與中國這個巨大市場和經貿夥伴的合作也是利大於弊的。
這也是印方高官近期在邊界問題上持續釋放強硬的同時,少有地表達「共創亞洲世紀」等表態的背後原因。這表明印度在對華關係上仍然保有較強合作意願,雙方對於改革西方主導的國際秩序等方面也有著共同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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