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總是充滿未知，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10月29日晚，韓國首爾梨泰院發生大規模踩踏事故。據韓國消防部門統計，已經死了一百多人（數據還在變化中），並且其中有幾名中國人。這是自2014年「世越號」客輪沉沒事件後，韓國發生的傷亡人數最多的公共事故。
韓國總統尹錫悅30日為踩踏事故設全國哀悼期，他到梨泰院踩踏事故現場視察併發布緊急指示，要求所有相關部門全力以赴，迅速救治傷者。
01、梨泰院是什麼地方？
現在的梨泰院位於韓國首爾的漢江北岸、南山東麓，通常指從梨泰院1洞到漢南2洞的長達1.4公里的那段區間。
某種意義上來說，梨泰院是韓國的一個側影，濃縮了韓國的歷史與現實。
梨泰院這個地名可以追溯到李氏朝鮮的孝宗（1619—1659）時代，那一帶的梨地很多，所以在地名前添加了一個梨樹的「梨」字，被稱為「梨泰院」。
梨泰院的發展是因為軍事，確切說是因為日軍和美軍。
首先是日軍。
16世紀末，豐臣秀吉統一日本之後，以半島為跳板進攻東亞大陸。這段歷史在韓國被稱為壬辰倭亂。後來大明萬曆皇帝派明軍抗日援朝，名將李如松重創日軍。
日軍失敗後，部分日軍歸順李朝，長期居住梨泰院一帶，和本地人結婚生娃。從那時開始，梨泰院就有了很多「混血」群體。同樣從那時開始，梨泰院有了很鮮明的軍事功能，先後被各域外強國駐軍。
轉眼來到19世紀末，幫朝鮮鎮壓「壬午軍亂」的清軍就駐屯在梨泰院。
甲午戰爭之後，日本佔領了朝鮮半島，日軍的朝鮮司令部也設在梨泰院。日軍佔領期間，梨泰院有了更多混血群體。
日本戰敗之後，美軍進駐韓國，基地設在緊挨著梨泰院的龍山。美國大兵褲腰帶是出了名的松，所到之處，是處處留情。不僅韓國如此，日本也是如此，泰國也是如此，菲律賓也是如此。因此梨泰院在韓國也有一個不雅的別稱，叫「離胎院」。
有一說一，現代梨泰院的繁榮，某種意義上來說駐韓美軍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二戰之後，韓國窮得叮噹響，而美軍有豐富的物資。所以在美軍基地旁邊，不僅有色情行業，也孕育了繁榮的商業。除了紅燈區，也有夜總會和商業街。
上世紀60年代，政變上台的樸正熙選擇緊抱美國大腿，通過越南戰爭的紅利，帶領韓國騰飛。韓國一系列大財團都是從那個時候壯大的。梨泰院一帶，也隨之騰飛，商業之外還形成了著名的豪宅區，三星集團前總裁李健熙的寓所就在那裡。
韓國經濟騰飛的過程中，梨泰院便形成了具有鮮明國際特色的「萬國城」。1970年代，首爾中央清真寺也在梨泰院落成，成為全韓國穆斯林膜拜之地。
在長度為1.4公里的街道上，集聚了販賣服裝、背包等百貨的商店和各種旅店、餐廳、酒吧等場所，是韓國年輕人夜間娛樂的主要街區之一。
所以這次踩踏中死傷的基本都是年輕人。
02、因果
梨泰院這次踩踏之所以如此嚴重，首先和地形有關。那裡本來的道路大多都是陡坡，小巷多且窄，任何車輛包括救護車都很難進入。
據目擊者描述，踩踏事件發生在一家酒店旁狹窄的下行小巷內，現場人山人海，前方有人跌倒後，後方人流跟進，導致嚴重踩踏擠壓，救援人員一開始都無法將人拖出施救。
由於救護車無法進入事發地點，許多死傷者都要以人力搬運抬到大路上進行進一步救護和轉移，嚴重耽誤了救援進度。
大家可能很納悶，既然梨泰院一直很熱鬧，為啥會在昨晚發生踩踏？根據報導，有好幾個因素疊加。
首先，萬聖節就要來了。
鑒於梨泰院的國際氛圍很濃，慶祝萬聖節的熱情就很高漲。大家可能又納悶了，難道韓國不需要疫情防控麼？之前韓國需要疫情防控，但今年解除了。這是韓國解除新冠疫情限制後的首次萬聖節活動，所以憋了幾年的年輕人特別瘋狂。
所以哪怕是萬聖節的預熱，人流都非常地猛。
其次，既然人流很猛，那就意味著是刷存在感的好機會。
10月19日當天，很多韓國藝人和網紅紛紛去梨泰院去搞營銷。他們的動作，無疑加劇了梨泰院的擁擠程度。
有現場目擊者指出，事故當天有一名著名藝人現身梨泰院漢彌爾頓酒店旁的小巷內（尹錫悅到災難現場視察時，也是在希爾頓酒店旁邊指揮的），引發了猛烈的追星潮；大量民眾在極短的時間內瘋狂湧向狹窄的小巷。
原本就狹窄逼仄的小巷子，擁擠的人流因此而失控，導致很多人摔倒在地、被活活地踩死踩傷。
慘案就此發生。
實際上韓國這次事故，再次把一個世紀難題推到世人面前，即現代文明如何避免人流擁擠中的踩踏悲劇。
03、世紀難題
隨便舉一些例子，基本從發達國家到第三世界，嚴重的踩踏案例不斷發生。
2022年10月，印尼東爪哇省一場足球賽引發踩踏事件，導致至少125人死亡。
2013年，科特迪瓦的阿比讓在跨年夜發生嚴重踩踏事件，造成約60人死亡。
2010年11月，柬埔寨金邊王宮附近的潑水節發生踩踏事件，造成至少347人死亡。
2005年1月，印度馬哈拉施特拉邦的曼德拉德維寺，朝聖者踩踏事件造成291人死亡。
2003年2月，美國羅德島州的車站夜總會大火，100多人喪生，許多人被踩踏致死。
2001年7月，日本明石市煙花表演後人群擠撞造成11人死亡、247人受傷。
1990年7月，大批朝覲者在麥加通過一條隧道前往阿拉法特山參加朝覲儀式時發生踩踏，導致1426人因窒息或被踩踏身亡，其中多數為亞洲人（據過去報道統計，在1990年至2006年近30年期間，麥加就發生過11次踩踏事故）。
總結這些踩踏事故，基本上都集中在節假日的慶典活動上，人流匯聚導致悲慘的事故。這背後的邏輯是，現代大城市中，人們日常工作壓力繁重，需要在節假日釋放；這就造成很多景區或娛樂場所節假日人山人海的景象。
本質上來說，任何一個人山人海的場景背後，都潛伏著看不見的危機。人流的凶險，有時候比水流更甚；一旦因為某些原因導致人流失控，就很容易出現踩踏事件。
按常理，大家外出時，應該避免人流。但是說實話，大多數人都是社會螺絲釘，平常的時間為生活忙碌，根本就沒有選擇的資格。這就是現代人的悲哀。
之所以說群體性踩踏是世紀難題，背後的深層邏輯就在於現代文明把大多數人變成忙碌的螺絲釘，唯有節假日才有可能放鬆一下。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時，就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大多數人都被住房、教育、醫療緊緊地束縛在都市的深淵里，偶爾出去透透風，還要面對人流湧動中的潛在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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