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文學獎是無數作家希望征服的珠穆朗瑪峰，也是大眾參與感最高的獎項。
北京時間10月5日，瑞典學院揭曉結果，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花落挪威小說家、劇作家約恩·福瑟（Jon Fosse），頒獎詞為「表彰他的創新戲劇和散文，為難以言喻的事物發聲」。
得知獲獎後，約恩·福瑟對《路透社》表示：
我不知所措，還有點害怕。我認為這是對文學的獎勵，首先是文學，沒有其他考慮。
約恩·福瑟用挪威尼諾斯克語寫成的作品涵蓋多種體裁，包括戲劇、小說、詩集、散文、兒童讀物和翻譯作品，是當今世界上演出最廣泛的劇作家之一，劇作《有人將至》已被翻譯為中文，與此同時他的散文也越來越被認可。
挪威尼諾斯克語又稱新挪威語，只有該國約 10% 的人口使用，約恩·福瑟認為得獎也與對語言的推廣有關。
說回諾貝爾文學獎本身，它的關注度高，是因為高額的獎金、悠久的歷史、博彩公司的賠率榜、村上春樹常年陪跑的梗都給足了預熱，今年的熱門候選裡，也不乏中國作家的名字。
獲獎的約恩·福瑟，在英國博彩網站 Nicer Odds 的賠率榜上最終位列第二，所以並不算冷門。
賠率榜，其實只是博彩公司的「提名名單」，和諾獎提名不是一回事。
每年的諾貝爾文學獎不會對外公佈提名，只在當天公佈獲獎者，提名信息在50年的保密期後公開。
所以，往往上了博彩賠率榜的作家，都會共享「諾獎熱門作家」的稱號，至於他們有沒有真的被官方提名，50年後才能見分曉。
無論上榜者得獎與否，不如把諾貝爾文學獎以及賠率榜，看作認識新作家的方式。除了唯一的獲獎者，游離在主流視野和鮮花掌聲之外的「陪跑們」也值得關注。
截至頒獎時間，以下是今年 Nicer Odds 賠率榜歐盟版的前五名，「老朋友」村上春樹在第十位。
殘雪（Can Xue）
殘雪，本名鄧小華，1953 年出生於長沙，1985 年開始發表作品，1988 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被譽為先鋒派文學的代表人物，是國內最早從事實驗文學創作的女作家，兄長是知名哲學家鄧曉芒。
殘雪的作品呈現活躍的想像力和深邃的精神世界，代表作包括《山上的小屋》《蒼老的浮雲》《最後的情人》《赤腳醫生》《黃泥街》《水鄉》等。
殘雪在國內的知名度較低，沒有拿過國內四大文學獎，卻是作品在國外被翻譯出版最多的中國女作家，小說入選哈佛等世界名校的文學教材，美國和日本文學界對她的評價很高。
瑞典學院院士馬悅然稱其為「中國的卡夫卡」，美國作家蘇珊·桑塔格曾說「殘雪是中國最好的作家」。
2019 年，殘雪上榜 Nicer Odds 賠率榜第三位，當時就引起了轟動，今年更是多次拿到賠率榜第一，成為熱門候選，最終遺憾陪跑。
今年殘雪的賠率榜排名尤其高，主要是因為她的長篇小說《新世紀愛情故事》瑞典文版面世，譯者陳安娜曾翻譯過諾獎得主莫言的大量作品。
另外，諾貝爾委員會成員米卡愛拉·布魯姆奎斯特也撰文評論了她的《新世紀愛情故事》，認為殘雪是用一種「枝葉橫生的複雜方式」寫作。
殘雪本人對諾貝爾文學獎很淡定，曾在採訪中回應：
我認為這是個好事。獲不獲獎沒關係，主要的好處在於傳播了作品。
約恩·福瑟（Jon Fosse）
約恩·福瑟，挪威小說家、劇作家，生於 1959 年，在今年的賠率榜常駐第一或第二，也是最終的獲獎者。
2010 年獲國際易卜生獎，有「新易卜生」之稱。
傑拉爾德·穆南（Gerald Murnane）
傑拉爾德·穆南，澳洲作家，生於1939年，常駐今年的賠率榜第三。
他的作品風格清爽明朗，出版了十多本小說和一系列散文集，代表作1982年小說《平原》，被評為「風景、記憶、愛情和文學本身的海市蜃樓」。
目前，傑拉爾德·穆南的作品還沒有中文版。《紐約時報》在2018年稱他為「大多數人從未聽說過的最偉大的在世英語作家」。
安妮·卡森（Anne Carson）
安妮·卡森，加拿大詩人、作家、古典學家、古典文獻翻譯家，生於1950年。
1986 年的第一部散文集《厄洛斯與甜蜜的痛苦》，從古希臘詩歌著手分析古希臘人對愛情的世界觀。
出版於 1998 年的詩集《紅的自傳》，改編自抒情詩人斯特西克魯斯的殘篇，已經引進中文版。
柳德米拉·烏利茨卡婭（Lyudmila Ulitskaya）
柳德米拉·烏利茨卡婭，俄羅斯小說家，1943年生於一個猶太知識分子家庭，早年從事遺傳學研究。
她的作品大多書寫當代俄羅斯女性的生存與境遇，《索尼奇卡》《庫科茨基醫生的病案》《雅科夫的梯子》《您忠實的舒里克》等一系列作品被翻譯為30多種語言，部分有中文版。
柳德米拉·烏利茨卡婭反對 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2022年3月移居柏林。
除了獲獎者和陪跑人選，以下這些諾貝爾文學獎的冷知識或熱知識，你或許也感興趣。
今年諾貝爾的獎金變多了
今年，每項諾貝爾獎的獎金都將增加10萬瑞典克朗，達到1100萬瑞典克朗（約合784萬港元），屬於歷史最高水平。
諾貝爾基金會表示，加錢是因為在財政上可行。2022年底，基金會的總投資資本市值為57.99億瑞典克朗。
諾貝爾獎金在歷史上波動了多次，1901年首屆諾貝爾獎為15萬瑞典克朗，2001年諾貝爾獎百年華誕，首次達到1000萬瑞典克朗，2012年降至 800萬，2020年恢復至1000萬，今年漲到1100萬。
諾貝爾文學獎的評選過程
每年9月，諾貝爾委員會向數百名有資格提名的個人和組織發出提名表格。「資格」分為 4 種：
- 瑞典學院以及其他類似學院的成員；
- 大學的文學和語言學教授；
- 歷屆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
- 代表各自國家文學作品的作家協會主席。
填好的提名表格在次年2月前寄回，然後諾貝爾委員會篩選出250名左右的候選名單，並交由瑞典學院批准。
4月，選出15-20名初步候選人。5月，將名單削減到5名左右。
6月到8月，18名瑞典學院成員閱讀並評估最終候選人的作品，並在9月進行討論。10月初，學院選出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候選人必須獲得過半數選票。
所以，諾貝爾文學獎也只是少數人的意見。瑞典學院院士馬悅然夫人陳文芬曾說：
諾貝爾文學獎只是北歐一個很小的國家、一個十八個人的讀書俱樂部選出來的獎，這不是在選世界文學冠軍，同時這個獎是每一年給某個作家，而不是給某個國家。
諾貝爾文學獎的驚天醜聞
2017 年 11 月，負責評選和頒發諾貝爾文學獎的瑞典學院陷入醜聞，陸續有18名女性指控瑞典學院院士卡塔琳娜·佛洛斯登松的丈夫犯下性騷擾和性侵行為。
此人還涉嫌透露評選風向以權謀私，諾貝爾獎的公正性也因此受到質疑。
2018年諾貝爾文學獎推遲頒發，順延到了2019 年，同時公佈這兩年的兩位得主。
瑞典學院共設有18名終身院士，有人去世才能補缺，但在2018年醜聞後修改規定，允許院士自行辭職或被解職。
諾貝爾文學獎也許有規律可循
成立於1901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曾被批評「歐洲中心主義」。從數據上看，它頒給歐美以外作家的次數確實不多。
2019年公佈結果前，諾獎委員會主席安德斯·奧爾松（Anders Olsson）站出來說：
以往我們對文學有一個更加以歐洲為中心的視角…… 如今我們將放眼全世界。
2014年發佈在《巴黎評論》的《如何贏得諾獎——對瑞典文學院頒獎詞的文本細讀》，也研究了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歷屆諾貝爾文學獎的頒獎詞，哪些詞語高頻出現？
作者丹·皮彭布林發現是以下這些：理想、傳統、當代、偉大、史詩、新鮮、抒情、真理、現實。他開玩笑道，任何希望得獎的作家都應該注意一下，說不定是獲獎的關鍵。
「理想」的佔比或許最當之無愧，阿爾弗雷德·諾貝爾設立諾貝爾文學獎的初衷，也是為了嘉獎「在文學領域創作出具有理想傾向之最佳作品者」。
諾貝爾文學獎的「蛛絲馬跡」
每到頒獎季，博彩公司的賠率榜總是最受關注。賠率榜排名越高，意味著賠率越低，越有可能獲獎。
作家們上榜當然有一定的依據，比如獲得或入圍過布克等知名文學獎、作品在國際出版發行享有聲譽，才能被概率、大數據和數學公式推到前面。
其中，布克獎和諾貝爾文學獎、法國龔古爾文學獎並稱「世界文學三大獎」。多位作家先提名或拿到了布克獎，又迎來了諾貝爾文學獎，包括2017年的石黑一雄、2018年的托卡爾丘克、2022年的安妮·埃爾諾等。
同一個作家可能在賠率榜上榜多年。除了殘雪，余華、閻連科等中國作家也是賠率榜的常客。
但預測不一定準確，2021年的得主古爾納，壓根沒有出現在賠率榜，也就是所謂的「大冷門」。
另外，托卡爾丘克小說同名電影《糜骨之壤》，獲2017年柏林國際電影節銀熊獎，根據安妮·埃爾諾自傳改編的電影《正發生》，獲第78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金獅獎。所以，電影節獎項可能也是一個風向標。
當然，猜不對才是兵家常事，文學價值、國際聲譽、地域、性別、語種等都只是可能的影響因素，但博彩公司總能從下注裡抽成。
諾貝爾文學獎的公佈，是一年裡全世界最關注文學的時刻之一。假期的餘額不足了，或許可以把諾獎熱門作家的作品作為回程路上的書單。預測准或不准只是一時的結果，和文學本身對談，擴大自己的閱讀面，應該也不失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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