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上的煽情

麥國華

曾任教劍橋大學的清華大學副教授劉瑜在《民主的細節》一書中，對道德高地有以下的論述：煽動家和思想家之間的區別，就是煽動家總是特別熱中於搶佔道德制高點，而思想家總是熱中於指出道德制高點底下的陷阱。

劉瑜教授所說的道德制高點，就是我們經常提到的道德高地。進佔道德高地者能以得道者自居，把對手打成失德的人，當然也令對手失去民心。現世，搶佔道德高地已成為反政府施政的尖兵。

高鐵「一地兩檢」一例中，煽動家刻意渲染內地人員粗暴，兼會肆意侮辱和拘留港人的形象，營造港人是受欺壓的一群，反對「一地兩檢」便等同保護弱勢社群。

前立法會議員梁家傑就曾經問，內地人員在司法轄區打香港人兩個巴掌怎辦？陳淑莊議員也曾引用「林子健事件」指共產黨跨境執法，更多次把事件掛鈎「一地兩檢」。「保護弱勢社群」口號一喊出，萬夫莫擋，足以造就天梯，讓煽動家大搖大擺地攀上道德高地。

思想家則不會放棄探究高地下隱藏的危機，因為拖垮「一地兩檢」，高鐵便得廢掉。科技大學雷鼎鳴教授估算，高鐵節省時間所帶來的直接效益有1179億元，新增10000個職位50年的收益有366億元。

此外，高鐵不能接通全國網絡，香港變成孤懸大環境外的二線城市，經濟損失大得如何駭人，相信雷教授也得花上好些功夫才可以推算出來。又當問，所謂內地人員在口岸無理毆打或拘留港人的事件，即使按反建制傳媒報道又發生了多少宗？又與「一地兩檢」有多大關連？

另一片道德高地俯瞰全民退保。煽動家要保護全港市民，讓大家退休後每個月都拿到3500塊，不論你有沒有積蓄，道理正大堂皇，沒啥可挑剔，很難贏不了人心。

若問錢從哪裏來，有人說可以加利得稅；也有人打儲備主意，或停造基建工程。前議員劉小麗說：政府財政儲備超過 8000億元，外滙儲備更超過20000億元，絕對有財力推行全民退保，只要政府停建大白象工程，把其數千億經費放在全民退保上，財政上絕對可負擔。

思想家可不這樣想。他們問，這是百年經營的設施，沒哪處地方會百年沒風沒浪；來個經濟收縮，商人謀不到利便沒有利得稅，而退休人士在那時節卻最要幫忙，到時退休金可以打白條嗎？商人多交稅不會自己啃下，還不是貴買貴賣，羊毛總是從羊身上剪下來的。

以基建換退保更只是爛gag一個，長者退休後依然使用老舊設施，50年後地鐵和陸港交通等等不變應萬變，沒有港珠澳大橋、新界東北發展區、第三條跑道、高鐵等設施，拿着3500塊的日子會好過得多？不要開玩笑吧。

高處總不勝寒，高度令人飄飄然。進佔道德高地的政客，容易迷失在道德淺薄的植被，以為百樣事只要訴諸民粹，煽起民情甚至民憤，就萬事大吉好過關，幾年後又再選過。

三年五載彈指間便過去，高地下的陷阱隨着年月浮現，普羅市民跟着煽動家的魔笛指引陷落洞中，永世爬不出來，只能目送他們拍拍屁股遠去，就怪自己遇人不淑好了。
皇天無親，唯德是輔，且讓道德高地上少幾個煽情政客，下面多些願意為民着想的政治家，則蒼生有幸。■

原文轉載自《信報財經新聞》2017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