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在她是生命的必然,在法國女權主義的萌芽時期,盡訴女性性生活的挫折,以及感情的失落。
從德軍佔領巴黎初期開始的法國「戰後文學」,深受當時的政治和社會情勢影響,相當一部分作品傾向於左派意識形態,同時又有新的文學流派出現,如新超現實主義,存在主義,以及較後期的新小說。在這一片浮動喧嘩之中,有一位今天幾為人遺忘的重要女作家,她長年生活在西蒙波娃的陰影下,因她的催促不斷深入內心隱私,寫了一本又一本的自傳性小說,終於以《雜種》名利雙收,時年已五十七歲。馬丁.波渥斯這部以她的名字「Violette」為名的傳記影片,從她寫第一本書《窒息》(L’ Asphyxie)的一九四二年說起,到她一九六四年出版成功之作《雜種》(La Bâtarde)。
薇奧麗.勒杜克(Violette Leduc)和存在主義大師薩特的伴侶西蒙波娃之間關係十分微妙。薇奧麗對這位女哲學家有愛戀之情,將她年輕時同性戀關係的失敗,寫作的欲望,渴望獲得承認的急切需求,都寄託在她身上。 西蒙波娃則從薇奧麗的書中看出她自己對女性權利和性解放的追求,建議她從童年說起,將親身經歷和盤托出。並暗中以出版社的名義寄給她每月生活費。這兩位女作家之間惺惺相惜,也有妒忌,以及未明言的階級衝突。導演顯然欲透過她們,在劇烈變化的時代背景前,講一個女性從爭取性自由開始,到爭取社會地位平等的故事。
影片一開始,三十五歲的薇奧麗在街頭疾步,給人送黑市食品,這是她戰時的維生手段,她在旁白中說:「有的女人,街上的人回頭看她,因為她漂亮,有的女人被看,因為她太醜….」 對自己的外型自卑之外,「未被生父承認的私生女」身份也像她背著的烙印。她正在寫《窒息》,頭一句「媽媽從來沒有牽過我的手……」可說開張名義。她是雙性戀,做婚紗攝影兼繪畫的丈夫原和她是老朋友,卻未告訴她自己只喜歡男人,婚姻也未能改變他在性生活上對女性的排斥,丈夫不久也回應納粹招工去了德國,後遭處決。薇奧麗墮胎時胎兒已五個月大,她險些因此喪命。
薇奧麗一九四四年看到西蒙波娃的“女客”,而看出其中的同性戀傾向,她將“窒息”交給西蒙波娃,後者誇讚不已,將書稿推薦給加利瑪出版社,在加謬主持的「希望」叢書中出版,但是書店裡偏尋不著書的蹤影。西蒙說,難過沒有用,只有繼續寫才走得出來…….
書沒有銷路,薇奧麗卻結交了許多文壇健將和新秀,得到他們的敬重,包括詩人Jean Cocteau,頌揚邪惡、同性戀和色情的怪傑Jean Genet, 新小說領航人Nathalie Sarraute,以及薩特本人。她的幸運是得以和不談男女之情的男性(對方有的是同性戀)做很好的朋友,當然,她也有「不能愛」的深重遺憾。這些都成了她書的素材,她將生命,特別是對生命的絕望寫成了書。書長期不受市場青睞,薇奧麗患上被迫害幻想狂,住院治療大半年,那年她離成名還有八年,時代正在尾隨她的腳步。
馬丁.波渥斯二00八年的“Séraphine de Senlis”(《桑里斯的瑟拉芬》 ,台譯《花落花開》)也是以一個孤獨的創作型女性為題材。瑟拉芬.路易斯是三0年代的一個卑微寡言的傭人,卻擁有繪畫的天才和必須釋放的強烈欲望,和薇奧麗以寫作為救贖的情況相同。兩部片子筆調相仿,緩慢掃視人物的一舉一動,耐心描述她們的心境,和大自然的密切關係。創作的天地如此神秘,受到折磨的靈魂更能奔放,她們也都在瘋狂的邊緣。
桑德琳.柏琳的西蒙波娃入木三分,十分神奇。欣賞這兩位實力派女演員是看電影的一大享受。■
電影小檔案
片名:盛開紫羅蘭/ 法文原名:Violette
類型:法國文藝片
公映日期:2014/07/04 台灣;2013/ 11/ 06 法國
導演:馬丁.波渥斯(Martin Provost)
演員:艾曼紐.德沃斯(Emmanuelle Devos,飾薇奧麗),桑德琳.柏琳(Sandrine Kiberlain,西蒙波娃),
經歷:導演前一部“花開花落”2009年獲得八項凱撒獎,包括最佳影片,編劇和最佳女主角(Yolande More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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