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被公認為人間樂土，薪資高、福利好、山明水秀，是全球移民的首選，鄰近的德國和意大利佔地利、語言之便，更是趨之若騖。人往高處爬很自然，但土生土長的瑞士人卻感受到強烈的生存危機，覺得在自己的土地上受到擠壓，心裏難以平衡！
講德語、法語、意大利語都能通的瑞士，面積四萬一千平方公里 (比台灣加香港多一點)，人口八百萬，外國人近四分之一，為歐洲移民人口比率第二高的國家，不折不扣的地球村，歐盟的避稅天堂。瑞士的移民主要來自鄰國，以意大利人和德國人最多，各約三十萬人，每年以八萬或百分之一的速度成長，另外每天還有二十七萬歐盟公民出入邊境，到瑞士上班。
瑞士人焦慮，因為移民搶走工作，醜陋的現代高樓和秀麗的阿爾卑斯山巒格格不入，蘇黎士、日內瓦市區房租三級跳，學校都是外國小孩，上班通勤變得擁擠不堪，生活品質明顯變壞，連看醫生，一不小心就碰到講標準德語的德國醫生(每四個醫生就有一個是德籍)，瑞士德語彷彿矮了一截，運氣不好時，連上餐廳點菜都要多說兩次，德國籍的服務生才恍然大悟，主客易位，實在不是滋味，更難以下嚥的是，不事生產、坐領社會救濟金的，一半是外國人。
實際上，歐盟是瑞士最大的貿易夥伴，瑞士雖不是會員國，但享受優惠進出口待遇，六成的出口由歐盟吸納，每三個工作就有一個因歐盟而生。歐盟邊界開放，勞工短缺的瑞士受益最大，優渥的物質條件吸引大量專業菁英－醫生、教授、高階經理人，濟濟一堂，經濟發展更具競爭力。瑞士人不愛做的低薪工作，譬如老人照護、育嬰、旅館清潔，依靠外勞解決；沒有外勞，許多農場、藥廠也得關門。歐債危機期間，瑞士經濟一枝獨秀，瑞士法朗成為熱門避險工具，逼得中央銀行不得不強力介入。這一切都說明瑞士如何受益於歐盟的讓利及人才庫，歐盟不一定需要瑞士，瑞士卻不能沒有歐盟，限制移民無異慢性自殺。
愛吃魚又怕腥，瑞士人明白自己的矛盾，但大量移民改變城市面貌，對在地生活造成強烈衝擊，實難照單全收。兩年前，瑞士開始限制中、東歐共八個國家的移民，今年二月在保守右翼黨 SVP運作下再公投，以百分之五十點三對四十九點七的些微差距通過提案，這回限制的是歐盟移民。據此結果，瑞士聯邦政府將在「考量國家整體經濟利益」的前提下定義確實數量，並在三年內落實。
布魯塞爾對瑞士單面破壞人員自由流通原則表示遺憾，將重新檢討雙邊關係，祭出制裁方案對應。
瑞士的例子，透露一個清楚的訊息：移民問題是全球化時代最大的難題之一。剛結束的歐洲議會選舉，法、英、丹麥極右疑歐勢力大抬頭，不是偶然。如何在民粹的蠱惑下，兼顧資源分配正義及個人安身立命的需求，正考驗著人們的智慧。
複雜的問題，沒有簡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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