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的回想與感想

民主不只是大型群眾抗議活動而已。中國的民主只能由中國人自己實現,歷史的事件只能在歷史時機成熟時,自然的解決。

文章來源:中國時報  徐宗懋專欄

民主政治自然涵蓋群眾示威集會的權利,不過,如果只有大規模的群眾示威,並無法構成民主的運作和內涵。中東茉莉花革命至今,相關國家四分五裂,人民流離失所。亞洲的泰國,陷入政權傾軋的怪圈,這些一度被西方媒體捧上天的政治變化,都離民主相去甚遠,卻都始於從大型群眾抗議示威活動。

25年前的6月2日晚上,我在北京天安門廣場附近的角落,看見一批軍人面無表情站在黑夜裡,旁邊圍著許多市民,一些人跟解放軍士兵解釋,天安門廣場上的民主運動。一名滿臉青春痘解放軍班長,眉頭深鎖,不耐煩的說:「我已經忍無可忍了!」他的怒氣讓勸說者愣住了,氣氛尷尬。拿槍的軍人發火,彷彿不祥的預兆。隔天夜晚,幾乎都在同一個地點,幾輛坦克車衝過來。很快地,長安街就火光沖天,群眾四處奔跑,夾雜著叫喊聲。我決定走回東方飯店,穿過天安門廣場時,不少解放軍部隊已經在四邊,一邊喊口號,一邊放槍,氣氛恐怖。回到飯店房間後,我開始寫稿,而且和余紀忠董事長通了電話。他很關心我們的安危,一直囑咐要小心。

北京人今說:一場胡鬧

6月4日凌晨5點多,我約了楊渡(現任中華文化總會祕書長)和趙慕嵩(已過逝)一起走回廣場,清晨的北京路邊散落了許多燒焦的軍車,殘破不堪。此時,學生們剛好從南邊撤出廣場,坦克車輾過學生帳篷,廣場上到處都是兵,到處都在放槍。我和楊渡、趙慕嵩走散了,不久,發現自己太靠近軍人了,有點危險,決定回頭離開。穿過了正陽門城樓下一群士兵之後,世界就像斷電一樣,變成一片漆黑。接著3天後,我微醒過來,看見楊渡站在我前面,醫院內都是吵雜聲。我問:「我怎麼了?」楊渡神情悲哀的說:「宗懋,你中彈了。」他們說我流的血,像宰殺一隻羊一般的多,但我陷入半昏迷狀態,連自己被換了醫院都不知道。只隱約記得夜裡有一次傳來自動步槍的擊發聲,醫生說:「你看,又來了!」窗外傳來火車駛過的隆隆聲,我想像著列車開往關外,過了山海關,馳騁在東北荒原上,嗚嗚叫著…。

回到台北後,我度過了將近2年療傷的歲月,戰火餘生的心情,反而如同一片平靜的湖水。但我還是關心大陸的事,當時國際主流意見認為中共垮台在即,不過我也注意到一篇大陸知識分子的匿名訪問稿,他表示中國大陸估計會進入一個長期的穩定期。事後證明,這個微小的意見反而說中了日後的事實。1992年起,我又回到大陸採訪,幾乎見證了後來20多年的發展狀況,也看到了大陸民間意見的變化。進入21世紀以後,香港已經回歸,大陸經濟快速發展,人民生活改善。

民主不只是群眾抗議

此時,民間對「六四」又出現不同的感覺,一些北京人甚至說那根本是一場胡鬧,最近也有人說,如果「六四」變成像烏克蘭那樣,那今天中國已經丟掉了西藏和新疆,內部混亂,百姓繼續窮困,在國際上被看不起,那些一開始鼓掌的西方人,這時更會說風涼話而已。

做此評論的人並非共產黨的官僚,據我所知,有些還是當年還參加過「六四」的。他們還是追求民主,但顯然知道,民主不只是大型群眾抗議活動而已。中國的民主只能由中國人自己實現,歷史的事件只能在歷史時機成熟時,自然的解決。

今年香港紀念「六四」,場面依然感人,因為那是對中國同胞的真摯情感。在台灣,前20年紀念「六四」的情況我很熟悉,馬英九總統今年紀念「六四」的文章,用大陸人的話來說,我覺得「還行!」只是如果他多說一些「我們中國人這樣那樣」的話,效果應該會更好。至於,蔡英文談到「六四」則是假惺惺,民進黨如果真的關心中國大陸人權,只要善待在台灣的大陸配偶,平等的對待大陸的留學生,友善的歡迎大陸的訪客,就是關心大陸人權的具體表現。不幸的是,歧視大陸百姓正是民進黨的正宗標誌,居然還能談中國人權呢!至於這兩年台灣一些紀念「六四」的團體,有著台獨色彩,以前從來沒見過他們,現在天曉得從那冒出來的,簡直瞎湊熱鬧。這些人只熱衷於汙辱中國人,替日本殖民主義幫腔,居然還可以談中國人權,事實上,是任何人權都談不了的。■(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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