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名全球一線經濟學家發公開信:希臘好,全歐洲都會好

邢春燕 編譯

過去的一周,歐洲麻煩不斷。先是希臘左翼新政府威脅對債務減記,並停止強加給希臘身上的緊縮政策;之後,西班牙又發生了10多萬人的大游行,他們的政治訴求,同樣是減免債務和停止政治緊縮政策。盡管以德國等國為首的歐盟多國政府領導人,對希臘新政府不滿,但也有不少學者對停止緊縮政策表示支持,其中包括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約瑟夫·E·斯蒂格利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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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斯蒂格利茨還與另一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裡斯·皮薩里德斯等18名經濟學家,聯名給英國《金融時報》寫了一封公開信,信中反對經濟緊縮政策,並提出包括債務削減在內的重組希臘債務方案。斯蒂格利茨還稱,目前全球仍陷入經濟危機的泥沼中,「不過一切都無關乎經濟,政治干預與錯誤的政策才是罪魁禍首。」

約瑟夫·E·斯蒂格利茨等18位經濟學家的公開信全文如下:

閣下,《金融時報》的專欄作者們最近指出,債務減免是希臘經濟恢復的必要(非充分)條件(吉裡連·戴特,1月17日; Wolfgang Munchau,《金融時報》專欄作者,1月5日;彼得·施皮格爾,1月7日)。只有減免債務,希臘才能發展經濟,才能充分利用民眾的各項技能,助力發展一個統一民主的歐洲。

在債務決議這項棘手的問題上,作者們認為值得慶幸的是站在了道德的立場,采取了務實的態度。道德立場是不管社會和政治後果,拒絕教條式地堅持全額償還貸款,這一教條已經將歐洲分裂。務實的態度是指,意識到債務減免將給予希臘政府喘息的空間,從而有動力追求國內改革。這些改革包括打擊具有挑戰性的腐敗和逃稅問題,提高生產率,而不是僅依靠緊縮政策本身。我們將在這種實用主義基礎上,進一步建議財務重組的三種形式,每一種都有實踐先例。

首先,進一步有條件地延長債務寬限期,比如未來5年希臘不用償還任何債務,或者只有當希臘的經濟增速達到3%或以上,或2008年以來希臘損失的GDP的50%得以恢復,才需要償還債務。這種形式的先例,包括英國向美國貸款時採用的修正條款(貸款協定中的一項條款,它授權借款人在國際收支出現困難時,在一定時限內推遲還本付息),該條款在二戰之後由凱恩斯談判拿下。根據條款,英國在經濟達到約定條件前,不必還款。

其次,對一些債務進行削減,特別是雙邊官方債務,進一步增加可利用的財政空間。

第三,大筆資金用於有效投資項目,特別是出口方面。容克計劃可以為此類投資提供一個不錯的框架,即由歐洲投資銀行、歐盟結構基金和德國復興銀行提供資助。此外,增加總需求,通過減稅來刺激生產和投資,也將推動未來經濟的增長。

債務減免不是促進經濟良性動態發展的充分條件,希臘自身也必須實施改革。我們認為,有必要區分緊縮政策和改革,譴責緊縮政策並不是反對改革。宏觀經濟的穩定,可以通過提高稅收或增加征稅效率來實現。削減公共支出並不是一個好辦法,此舉會減少收入基礎,反而增加債務比例。

我們認為,希臘獲得一個全新的開始,整個歐洲都將從中獲益。畢竟就像戴特女士提醒我們的一樣,1950年代,德國經濟也是在經過大幅債務減免後才得以增長,德國的改革也是在那時候得以實施。

除了發表公開信,斯蒂格利茨還在Project-syndicate上發表專欄文章,稱目前全球仍陷入經濟危機的泥沼中,不過一切都無關乎經濟,政治干預與錯誤的政策才是罪魁禍首。斯蒂格利茨2001年獲諾貝爾經濟學獎,曾擔任克林頓總統的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世界銀行資深副總裁與首席經濟學家。

斯蒂格利茨的專欄文章原文如下:

2014年,世界經濟仍然停滯不前,尚未從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中恢復。盡管歐盟和美國政府進行了強有力的干預,但是歐洲和美國的經濟仍然飽受著深遠而冗長的低迷期。假如金融危機沒有發生,世界經濟的發展早已不會是這般田地,歐洲經濟的衰退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年。

發展中國家的表現會好一點,但形勢仍然嚴峻。其中經濟發展最成功的國家,無外乎將經濟增長建立在出口之上。即使出口市場已經十分不景氣,他們仍在金融危機之後持續擴大出口。不過,由於大環境所致,2014年這些國家的出口也在急速減少。

1992年,克林頓在競選總統時,提出了一個簡單的口號:「經濟才是重點,笨蛋。」然而和今天相比,當時的經濟似乎並不那麼糟糕,要知道現在典型美國家庭的收入比當時低得多。但是我們可以從克林頓的口號中獲取靈感,也用兩個簡單的口號來反映目前全球經濟萎靡的原因:「政治才是重點,笨蛋」和「需求、需求、需求」。

事實上,2014年全球經濟停滯源自人為因素,是世界幾個主要經濟體在政治和政策上干預的結果,這些政治干預和政策實施阻塞了需求。道理很簡單,沒有需求,投資和就業都無法施行。

這一點在歐盟體現得最為明顯,歐盟實施了緊縮的財政政策,削減政府開支,消費支出減少。歐盟這一結構調整,部分原因是想應對並緩衝經濟危機帶來的衝擊。由於缺少銀行聯盟,出現歐洲資金逃離經濟危機最嚴重的國家、金融系統削弱、貸款和投資受限等一系列問題不足為奇。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為重振日本經濟提出了「安倍經濟學」,可是三箭皆脫靶心,射向了錯誤的方向。2014年4月份日本上調消費稅後,GDP迅速下跌,這一現像進一步支持了凱恩斯經濟學。

美國采取了小劑量的緊縮政策,取得了最好的經濟效果。但即使在美國,公共部門雇員也比危機前銳減了65萬人。正常情況下,預期還會減少200萬人。因此,美國也出現了經濟增長乏力、工資水平停滯不前的問題。

新興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大範圍的經濟減速,自然也包括中國經濟放緩。中國是世界第一大經濟體(僅從購買力平價來看),而且一直以來都是全球經濟增長的主要貢獻者。但是中國經濟驚人的成功也伴隨著自身的問題,應該盡早解決。

中國經濟有必要從「以數量取勝」轉向「以質量取勝」。盡管習近平主席打擊腐敗可能造成經濟增長進一步放緩,但是沒有理由任由腐敗猖獗。相反,其他破壞政府公信力的因素,如廣泛的環境污染,高水平和不斷加劇的不平等,私營企業欺詐等問題,應該像打擊腐敗一樣被有力地解決。

總之,世界不該期待中國支撐起2015年的全球總需求。如果這樣的話,將會有一個更大的洞需要被填充。

此外,我們希望西方能減弱對俄羅斯的制裁,此舉已經給疲弱的歐洲帶來負面影響。(這不是主張反對制裁:世界各國應該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有所回應,西方那些試圖保護自己資產的CEO們已經證明,他們缺乏原則讓人多麼不安。)

過去六年間,西方認為貨幣政策可以轉危為安。金融危機引發巨額的預算赤字和不斷上漲的債務,因此有必要去杠杆化,基於這樣的考慮,財政政策必須被仍在一旁。

問題是如果生產的產品沒有市場需求的話,低利率不會激勵企業投資。同樣,低利率也不會激發個人借錢消費,因為人們對未來憂心忡忡。貨幣政策可以做的是創造資產價格泡沫,甚至有可能支撐歐洲各國政府債券的價格,從而阻止主權債務危機。但是很顯然,寬松的貨幣政策不會讓全球恢復繁榮,可能性是零。

讓我們回到政治和政策上來。當前世界最需要的是需求,沒有需求,私營企業盡管有貨幣當局的慷慨支持,也無法供應產品。但是財政政策可以。我們在公共投資方面有充足的選擇,這些投資將帶來高回報,遠高於資本的實際成本,而且這些公共投資將加強投資國家的資產負債表。

2015年最大的問題無關乎經濟,我們知道如何逃避當前的困境。愚蠢的政治行為是罪魁禍首。■

轉自: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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