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健「被綁」事件撲朔迷離

香港民主黨成員林子健8月11日在記者會上稱於旺角被兩名操普通話男子擄走,其後被禁錮及毆打,但案情峰迴路轉,警方8月15日凌晨指林子健涉嫌提供虛假資料、誤導警務人員,將其拘捕。林子健一夜間由「苦主」變成疑犯。


西九龍總區刑事總部警司鄭麗琪接受傳媒訪問時說:「我們經過調查後,翻開了很多閉路電視(的片段)。正如這位事主所言,很多的案發地址、他走過的地方,暫時我們的資料顯示,都沒有他所說的被人推上車的案件發生。」
「至少現時為止,並沒有他所說的事件。他的行蹤亦並不是如他向我們所說的行蹤,所以我們相信他給我們的資料是虛假的。」
警方指,現時無證據顯示有人於本港鬧市進行事主所指控的非法禁錮罪行。根據《警隊條例》,任何人向警務人員提供虛假資料或作出虛假的陳述,以誤導警務人員,即屬犯罪,可處罰款$1,000及監禁六個月。

【警方早有證據 拉人遲早的事】

有熟悉警方運作人士稱,照正常程序,警方即使懷疑林子健報假案,也應該會搜集更多證據才落網,沒有這麼快抓人。媒體《傳真社》日前公佈公佈旺角「事發現場」的「天眼」影像,矛頭直指林子健說謊,並上門查詢。警方擔心有人心知已東窗事發,再拖下去會給時間罪嫌銷毀證據,所以加快拉人。
自從林子健高調開記者會後,社會聲音兩極,有人大罵北京,但更多人質疑事件過分「戲劇性」。
與此同時,在8月13日,林子健原約好到警署落口供,但他聲稱因身體不適而沒有出現。有「天眼」拍到林本人在「事發當日」半夜兩時左右在馬鞍山上的士,這與林的說法截然不同。
警方近日所搜集的證據顯示,事實與林子健所報稱的內容有出入,15日以涉嫌誤導警務人員為由,將他拘捕。警方調查後指,林子健當日是安全離開旺角,期間沒有發生被擄走的事件。至於林子健離開旺角至出現在西貢的行蹤,多家傳媒昨日同樣引述消息指,警方現時掌握的閉路電視片段,顯示林子健是於旺角獨自乘搭小巴前往西貢。
至今尚未解開的疑問,是林子健當日若是安全地離開旺角,並獨自乘車前往西貢,那他腿上的21口釘傷口是如何造成。有輿論質疑,其傷口會否自殘造成;有消息指,警方在搜屋期間,未有發現林子健家中有可造成有關傷口的釘書機或書釘。
《南華早報》引述警方消息指,他們調查後留意到,林子健腿上的十字架釘傷如此整齊,且附近沒有抓痕或其他傷痕,質疑事實並非如他聲稱,傷痕是在違反他意願下造成的。消息人士指出,受害人在此情況下反抗是自然反應,要將釘子釘得如此整齊,而且不造成任何其他傷口是沒可能的。

【重溫.追溯事源】

全港震動的林子健事件一切源起8月10日,他表示當日下午在旺角離開砵蘭街球衣店舖,大概在咸美頓街口位置被兩名講普通話的人攜上車,期間毆打、拷問、迷暈,醒後發現雙手被繩索捆綁且雙眼被蒙上。林子健被對方追問,關於打算將巴塞隆拿球星美斯的簽名信,轉交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遺孀劉霞一事。期間,對方用釘書機在他的大腿釘下21口釘子。林子健稱,後來再次暈倒,醒來估計身在西貢大網仔燒烤區旁石灘,坐的士到頌安商場麥當勞吃兩個魚柳包返家,過程未有跟司機對話。回家後因衣物有海水感覺骯髒,妻子拍下雙腿傷勢照片後,取去衣物清洗。
事後,林子健聯絡民主黨核心成員後,翌日早上與創黨主席李柱銘、前主席何俊仁,以及黨友林卓廷等召開記者會,向傳媒展示傷勢後,才前往警署報案及到醫院治理。
林子健在記者會上指,涉案人士指他不懂「愛國愛教」(基督教,林子健為基督徒),更懷疑毆打他的人是大陸的「強力部門」。
不過,14日晚上出現驚人發展。網媒《傳真社》公開搜集到事發地點的閉路電視片段,片中一名疑似林子健的男子於8月10日下午5時多走過砵蘭街,並安全離開,未有被擄走。片段中看到,該名男子曾戴上鴨舌帽、口罩及太陽眼鏡。
《傳真社》指,記者搜集到近30小時的原始材料,並仔細核對細節,記者更第一時間、向附近店家要求查看閉路電視。經過游說工作,一些商戶終於願意提供片段,最後共收集5間店共7段影片,其中包括林子健離開球衣店的片段。記者曾尋找目擊證人,但找不到證人目擊「任何打鬥、爭執、爭吵、呼叫、求救」等情形。
《傳真社》創辦人吳曉東接受BBC中文訪問時指:「傳真社只是做記者應做的事,但找到的結果真相未必是人人能夠接受的。正如《紐約時報》一個廣告中說,它說真相有時是很痛苦的(Truth is painful)。」
林子健在被捕前接受《傳真社》訪問時說,質疑相關片段曾否被做手腳。「我會告訴你,這個人應該、相信不是我。我亦可對著鏡頭說,我沒有戴帽和你所說的口罩。」「有這樣的片段,我覺得匪夷所思。」
站在閉路電視影片「如何造假」的角度加以設想,「強力部門」造假的難度牽涉單位有警方、店舖租戶或業主,甚至在西貢有可能目睹的途人,「強力部門」必須全數串通,及確保無人會把接觸過程、對話向外公開,部門亦熟練地清去所有痕跡和證據。對於「修改多個店舖閉路電視」,包括攝錄時間甚或一些細節,技術上不算容易;林子健造假的難度牽涉事前一段時間探索旺角現場環境及灰色地帶,然後尋找可以藏身一天的位置,再承受21口釘的痛楚和心理壓力。

【林子健說法的疑點】

林子健的描述為公眾留下多個謎團,有人質疑他自編自導。
林子健稱,10日在油麻地被帶走後,被數名操普通話的男子禁錮及毆打,他的大腿更被釘書機釘上多個十字架。
午夜驚魂後,林子健沒有即時報警及到醫院驗傷,反而跑去麥當勞吃了兩個魚柳包;在不折走釘書釘的情况下冲凉,更將身上衣服和背囊浸洗,沒有好好保存證據。
警務處處長盧偉聰質疑林在記者會公開事件後才報警,會增加警方的追查難度,降低偵破案件的機會。

【假如林子健真的說謊 對民主黨帶來甚麼影響?】

如果警方再提供更多證據,證實林子健就被綁架一事說謊,民主黨聲譽將首當其衝。
民主黨主席胡志偉8月15日回應事件指,不便作出評論。「有關事件,我們只能夠待相關調查完整地完成、整個司法程序完成後,我們才向市民及公眾作出認真的交代。」
至於被問到民主黨召開記者會是否衝動之舉,胡志偉說:「當日他們的判斷是真心誠意相信、接納林子健所說的內容,及看到他的表面傷痕。從一個保護林子健人身安全所做的判斷。」
資深傳媒人褚簡寧(Michael Chugani)在《南華早報》的專欄直言,泛民連這麼荒誕的故事都信到十足,是太過執著攻擊北京的思維作祟所致,可謂自掘墳墓。
褚簡寧認為,最大的一個坑洞是反對派自己挖的——他們太執著於攻擊北京,一見到位就入,失去應有的判斷力。這次匆匆忙忙唔諗清楚就全盤相信林釘王的故事,認定同內地有關,其實北京根本沒有想過侵犯我們甚麼。後果如何?當然是跟車太貼,車毁人亡。
褚簡寧坦言,如果最終證實林子健真的作故仔,反對派肯定光環盡毁,根本看不到有何方法逃離自己挖下的坑。當泛民意圖借林子健事件激起反高鐵一地兩檢情緒,結果作法自斃,自掘墳墓,不難想像,建制派肯定恥笑到停唔到口。
香港科技大學社會科學部副教授成名說:「如果有更多證據令更多市民相信林子健講大話,對本來支持民主黨的人的衝擊未必如想像中大。他們的黨員及支持者相信,馬丁(即李柱銘)及何俊仁都是被騙。」「對一些中立或『藍絲』(建制支持者)加強對民主黨,甚至整個泛民的不信任。計比例來說,『藍絲』和『黃絲』(民主支持者)各佔三成多。」
香港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副教授馬嶽則說:「我想很大程度上(事件對)個人或對民主黨影響會大點。」

【林子健是誰?】

事件發生前,林子健這名字並不為公眾熟悉。雖然林子健從未代表民主黨參與任何選舉,但他在香港社運界活躍多時,亦是民主黨的創黨成員。
1989年,林子健以14、15歲之齡加入支聯會,其後更成為民主黨最年輕的創黨黨員。根據立場新聞去年的專訪,林子健與已故元老司徒華是同鄉,而且林子健外公與司徒華相識,所以司徒華一直信任林子健。
2005年至2006年期間,民主黨少壯改革派與主流派矛盾日生,令民主黨幾近陷入分裂。一名自稱隸屬改革派、網名「真兄弟」的成員發表網志,公開改革派私下交流的郵件,是為「真兄弟事件」。
林子健承認,自己曾受司徒華所托,當「無間道」向改革派搜集資料,再向黨內領導層回報。
另外,林子健亦曾擔任李柱銘的助理。這樣的背景下,或許是民主黨重要人物何俊仁、李柱銘迅速為林子健召開記者會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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