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大師?狂人?鬥士?「仇敵無數,朋友不多」的李敖去了另一世界瀟灑

縱橫兩岸文壇與政界的知名作家、政治評論家李敖,3月18日在台北市榮總醫院,與世長辭,享壽83歲。回顧李敖一生可謂著作等身,總共收錄成達40卷的《李敖大全集》,其中歷史小說《北京法源寺》在2000年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李敖個人情史也是風流,曾與有「台灣第一美人」之稱的胡茵夢閃婚;而此外,李敖最為人所知的,仍舊是他力主與中國同一,批評時政砲火猛烈的「狂人」形象。


李敖在2015年7月診斷有腦幹腫瘤,2017年10月1日,李敖再度因肺炎入院。今年1月底起,標靶藥效漸失,病況急速惡化。近日來病況轉危,於2018年3月18日上午10點59分安然離世。
李敖於1935年出生於中國哈爾濱,父親為哈爾濱吉林六中校長李鼎彝,母親張桂貞。1949年,李家隨國民政府遷移至台灣,落腳台中,李敖並進入當時的省立台中一中就讀,然而因對於學校體制反感,他於高二便休學,更曾與其老師、地下中國共產黨黨員顏僑密謀偷渡至中國,此事後來因顏僑被捕而告終。
李敖給世人留下文筆和語鋒犀利的印象,自稱敢在戒嚴時期對抗威權體制的文人,他排第二,沒人敢居第一。他批判時政,甚至從政,而一生與許多女人的交往,也留下許多風流韻事。

李敖的風流往事

李敖情史非常豐富,李敖與作家王尚義胞妹王尚勤同居過,當時王尚勤號稱台大校花,兩人濃情密意,未婚生下女兒,但王尚勤懷孕時,李敖已經又有了另外一個「吳姓」女友,王尚勤雖然一度回到李敖懷抱,但因李敖外面女友太多,最後依舊分手,生下女兒李文後,李敖與其弟李放偷偷把李文抱回家中,請自己的母親張桂貞撫養。
李敖1980年和當時「台灣第一美人」,紅極一時的電影明星胡因夢的因緣最為人熟知。一個是特立獨行的絕代才子,一個是千萬男人的夢中情人,兩人的傾心相戀馬上引起社會轟動。此時國民黨開始封殺李敖,還連帶封殺胡茵夢。

「台灣第一美人」胡因夢


據稱當時李敖追求胡因夢時,已有女友劉會雲,事後李用210萬元台幣補償劉會雲,誠意感動胡因夢媽媽,胡媽媽當時還宣稱,「全台灣配得上我女兒的就只有李敖一人!」
然而兩個人的婚姻僅僅維持了115天,被戲稱為「百日維姻」。此後三十多年李敖一直在不斷提及她。李敖曾經評價胡因夢:「如果有一個新女性,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優遊又優秀,又傷感又性感,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的,一定不是別人,是胡茵夢。」
多年以後,胡茵夢在自傳中這樣評價李敖:一、自囚、封閉;二、不敢親密,對妻子亦不例外;三、潔癖、苛求、神經過敏;四、寒冷恐懼。總是戴一頂皮帽,說是怕有人暗算他;五、綠帽恐懼;六、歇斯底里。
李敖與現任妻子王小屯(原名王志慧)的相遇則在公車站,當年王小屯在公車站牌前看李敖的書,李敖經過時驚為天人,於是寫了情詩《忘了我是誰》送給她,王小屯當時為了嫁給李敖,曾對父母說過「如果不嫁給李敖,我就一輩子不嫁!」,兩人從1992年3月8日結婚至今,有一對子女李戡和李諶。「小屯」則是李敖看展時替她取的名字。
至於李敖與初戀女友的交往經歷,過去他出書坦言初戀坎坷,為了追到對方不惜寫了82頁情書,最後仍遭女方家庭反對,傷心到灌安眠藥試圖想自殺,花了3、4年的時間才走出這段情傷。除了過去感情經驗,李敖還曾公開對香港歌手莫文蔚的欣賞,誇莫文蔚是他的夢中情人。

寫過的書疊起來比自己還高 李敖200本創作有近百本曾列禁書

李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對這個時代做着抗爭,踽踽獨行,毀譽參半,不過喜歡他的人也是很多。新浪微博就有 1 千多萬的關注者。而今天,喧囂了一輩子的李敖,終於安靜下來了,可我們都還不太習慣。
創作無數的李敖曾獲全美華人協會頒贈最佳成就獎,也曾自封「中國白話文第一人」。
李敖創作以論述、散文及小說為主,兼有詩、傳記,但以歷史研究最為著名,考證嚴謹,語句簡短,筆鋒直率、犀利,具強烈的批判性,嘻笑怒罵皆成文章。他曾說,「別人因胡言亂語而死,我因胡言亂語而活」。
李敖是多產型的作家,著作大部份收錄於《李敖大全集》,共有40冊,內容涵蓋文學自傳、人物、傳統與文化、歷史與時政、私房書和雜寫等六大類,先後在台灣及中國出版,也有單獨出版作品如《上山‧上山‧愛》(2001年,李敖出版社)。而他2000年出版的歷史小說《北京法源寺》,描述1898年戊戌變法到1911年辛亥革命前後,康有為、梁啓超等人為振興中國所做的努力,李敖宣稱這本小說獲他人推薦,提名了諾貝爾文學獎。
李敖的著作多於200本,每一本超過1公分,總高度在200公分以上,遠高過身高172公分的李敖。
李敖的著作中就有96本曾被列為禁書,創下歷史記錄,被西方傳媒追捧為「中國近代最傑出的批評家」。「以玩世來醒世,用罵世而救世」,很多人看不懂李敖,在越發娛樂化的台灣,年輕一代往往視之為娛樂圈的跳樑小丑。可台灣能有今天的言論自由,大部分是因李敖為代表的知識分子的爭取。在戒嚴時期,李敖就是一位鬥士,試圖挑戰國民黨政府當時的言論限制政策,還把黨外雜誌匯集成的文章出書,包括《李敖千秋評論叢書》和《萬歲評論叢書》等,因觸犯當時《出版法》等法令,被列為禁書長達10年。可人民是健忘的,能為他發聲的也都早已沉默。

目空一切有知音 罵遍天下無敵手

李敖一生抨擊過3000多個人,這個數字,在古今中外「罵史」上都堪稱空前。即使外界對李敖有不少負面看法,也絲毫無傷他的自信。網上流傳的李敖名言錄第一條就是:「我罵人的方法就是別人都罵人是王八蛋,可我有一個本領,我能證明你是王八蛋。」
三毛、瓊瑤、金庸等名人都受過李敖的毒舌。
「三毛很友善,但我對她印象欠佳。三毛說她:『不是個喜歡把自己落在框子里去說話的人』,我看卻正好相反,我看她整天在兜她的框框,這個框框就是她那個一再重複的愛情故事,其中有白虎星式的克夫、白雲鄉式的逃世、白血病式的國際路線,和白開水式的泛濫感情。如果三毛是個美人,也許她可以以不斷的風浪韻事傳世,因為這算是美人的特權,但三毛顯然不是,所以,她的『美麗的』愛情故事,是她真人不勝負荷的,她的荷西也不勝負荷,所以一命歸西了事。」
「比起瓊瑤來,三毛其實是瓊瑤的一個變種。瓊瑤的主題是花草月亮淡淡的哀愁,三毛則是花草月亮淡淡的哀愁之外,又加上一大把黃沙。而三毛的毛病,就出在這大把黃沙上。」
「『三毛式偽善』,比起另一種偽善來,還算是小焉者也。另一種偽善是金庸式的……金庸所謂信佛,其實是一種「選擇法」,凡是對他有利的,他就信;對他不利的,他就佯裝不見,其性質,與善男信女並無不同,自私的成分大於一切,你絕不能認真。他是偽善的,這種偽善,自成一家,可叫做「金庸式偽善』。」
李敖罵國民黨用詞十分抵死:「國民黨怕挖屁股,因為它有爛屁股;但國民黨不怕遺臭,因為它是水肥車」。至於民進黨、台獨,李敖也從不留手:「民進黨式民主,動輒搞群眾大會聲討,進行請願。群眾大會是最欠理性的,是獨裁國家的煽情法寶,本來就容易對民主構成傷害。」、「民進黨和國民黨最大的不同是:民進黨拿了錢,甚麼都幹;國民黨拿了錢,甚麼都不幹」、「國民黨意淫大陸、手淫台灣,民進黨意淫聯合國、手淫台灣。兩黨之笨,無獨有偶;聰明的台灣人,絕不相信它們。」
李敖又罵台灣總統蔡英文「太笨了」,指台灣的前途只剩向美國高價買武器,馬英九執政時已買武器買到最高點,現在蔡英文還要跟美國總統特朗普買,「美國會像台果汁機一樣榨乾台灣,最後把台灣賣掉」。
李敖曾以「文高於學,學高於詩,詩高於品」評論余光中,「一軟骨文人耳,吟風弄月、詠表妹、拉朋黨、媚權貴、搶交椅、爭職位、無狼心、有狗肺者也。」他斥責余光中「過去反共,現在跑回中國到處招搖」,定性他為「馬屁詩人」、「半票作家」。對於李敖的批評與謾罵,余光中曾說:「李敖經常罵人,他似乎不罵人就寫不出文章。我們以前也算是很好的朋友……我的文章到底如何,讀者自然有評價,不需要我自己來辯解。」余光中還說過:「李敖天天罵我,證明他離開我就活不了,而我不罵他,因為我離開他一樣活。」
有人問李敖有沒有罵錯過人?他笑言,「幾乎沒有。我又天才又大膽。」

好訟成性 李敖一生出庭300次「不問結果」

人稱「大師」的李敖,在文化界出了名「好訟成性」,可以說是司法史上一項記錄。他也自述,「這一生當中,罵過很多人,傷過很多人;仇敵無數,朋友不多。」
除了告過「總統」、五院院長、故宮博物院長、知名的政治人物、媒體負責人,甚至連政府機關,只要被李敖鎖定,幾乎很難逃過被李敖告的命運。
「英國人說英國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對我李敖來說,我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正義。」
不過,李敖打官司多半「敗多勝少」,他認為「打官司不在結果,而在於過程」,他的官司一個接一個,一旦敗訴,又再提起另一個案件控告,即使被告贏了官司,卻也被漫長的訴訟過程搞得精疲力竭,這就是李敖要達成的目的。
李敖一生都在對抗,卻也敵不過病魔,2017年初查出罹患腦瘤,自稱「我的身體變成戰場」;今天病逝,其犀利批判的身影,也成絕響。

曾因「台獨」之名入獄 但李敖不相信台獨

李敖年輕時在《文星》雜誌任職,以文化青年形象出道,強調西化、批評舊文化等反封建言論,發表《傳統下的獨白》等書,在文化界興起一波衝擊;但在他接掌《文星》總編輯一職後,1965年先是有親共疑慮、導致雜誌停業,各幹部離職。在白色恐怖期間,他又因為協助台獨人士彭明敏逃亡、並把台灣的政治犯名單轉給國際特赦組織,1972年被以「台獨」之名以內亂罪起訴,判刑10年、實際被監禁5年8個月。
李敖也曾參選,2000年他代表新黨參選總統,最後僅得16,782票落選。而後在2004年他採「不插旗、不拜票、不發傳單、不做廣告、沒有競選總部」方式,憑高知名度當選台北市立委,但問政期間常脫序演出。包括在馬英九任內要通過軍購案時,對空噴射催淚瓦斯,中斷議事約20分鐘。2006年11月10日,李敖為了抗議軍購案通過,在總質詢中秀出了自己年輕時的裸照,當眾遛鳥。
2006年他參選台北市長僅獲7795票,再度失利;2007年9月30日他宣布成立政黨「中國智慧黨」,提出十點政治理念,但不成功,兩個月後,李敖發表新書《李敖議壇哀思錄》,告別政壇,專職寫作。雖然於2011年8月10日,李敖再次宣布代表親民黨在台北市第8選區(文山區)競選2012年立委選舉,然而最終慘敗給國民黨立委賴士葆,短暫的政治生涯終至結束。

世態所然不得不狂?李敖一生「不屬於任何時代」

《李敖登陸記》作者李昕認為,李敖之所以常常口出狂言,在於當年他從台灣國民黨控制的輿論環境下突出重圍,「沒有這股子狂勁兒是做不到的」。但是後來,他屢屢被當局打壓和排斥,人被關、書被禁、輿論被封殺,他漸漸落到自己不說狠話,別人便不理不睬的境地。
「他不甘於被埋沒,總要設法使自己浮現出來。所以他的吹牛,在某種意義上,只是為了保持自己的社會影響力的一種手段。 當然,他的吹牛說大話,有時只是一種玩笑,李敖是個好開玩笑的人,你不能把他的話句句當真。」
壹電視新聞部採訪中心副主任蔡又晴也在臉書上表示,李敖喜好強權秩序,卻不喜歡被強權拘束,他來自中國,卻又回不了中國,最終他只屬於自己,倘佯在自己的浩瀚著作當中徘迴。
「從來沒有時代能夠拘束李敖,因為他從來不曾屬於任何時代。」並說李敖一生「用腦跟筆奮戰終身,能夠擊倒他的,也是那潛藏在腦中的小小腫瘤。」

李敖經典名言回顧

  1. 世界上最討人厭的一種話就是失敗者的理由。
  2. 五十年來和五百年內,中國人寫白話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
  3. 鐵杵能磨成針,但木杵只能磨成牙籤。材料不對,再努力也沒用。
  4. 路不好是一回事,每個人都得走。
  5. 人生第一快樂是做到自己認為自己做不到的事,人生第二快樂是做到別人認為自己做不到的事。
  6. 別人只會罵人家是王八蛋,而我李敖會證明他是王八蛋。
  7. 只有在長久的孤獨中,才能對時間和空間有如此深邃細膩的感受。
  8. 妓女不靠性慾接客,我不靠靈感寫作。
  9. 我從來不崇拜偶像,如果真的要崇拜偶像的話,我會照鏡子!
  10. 我從來不相信窮讀書人講的話,如果他講的話是有用的,他就不會這麼窮!
  11. 不要考驗人 , 人是經不起考驗的。
  12. 談戀愛是以自欺始 , 以欺人終 ; 搞政治是以欺人始 , 以自欺終。
  13. 笨人的可怕不在其笨 , 而在其自作聰明。
  14. 做弱者 , 多不得好活 ; 做強者 , 多不得好死。
  15. 她不需要做愛,但是可以做;他需要做愛,但是可以不做——這是美人與英雄的分野。
  16. 政客的最大不要臉是,他們把出爾反爾,硬叫做此一時彼一時。
  17. 女人對婚姻的看法只有一種;男人對婚姻的看法卻有一千零一種。
  18. 高人只對自己負責,反倒不對他所拯救的群眾負責。群眾是非不明群眾眾忘恩負義、群眾懂個屁,為什麼對他們負責?
  19. 企鵝生下來是冷血,然後才變熱。教育的目的,就在這裡啊!
  20. 成功的丈夫,是錢多到妻子花不完;成功的妻子,是找到這種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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