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SMCA是特朗普的勝利還是失敗？

9月30日，在大限將至的最後時刻，美加終於完成了新貿易協議的談判。預示著25年歷史的美加墨三邊貿易協定有可能得以保留。對此，美國總統是大呼「勝利」。然而，在特朗普歡呼「勝利」的同時，加拿大和墨西哥的領導人似乎也在慶祝「勝利」。那麼，在這一場緊張刺激的貿易談判中，到底是哪一方取得了「勝利」？

特朗普一向視《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為不公平貿易協議，並誓言廢除。而如今，新協議從《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更名為《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議》 （USMCA）。這是經過一年多的打談結合取得成果，這似乎表明了特朗普兌現了自己的諾言，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可以說是特朗普的勝利。

但是，就以USMCA代替廢除了的NAFTA來說，這隻是實現目標的第一步。因為，目前還無法預料，USMCA能否最終得到三國議會特別是美國議會的認可和批準，卻是一個重大的問題。也就是說，特朗普認可勝利不行，還得美國國會和美國人民認可才能算勝利。就算是最終得以正式批准實行，這個勝利所付出的代價以及這個勝利到底有多大的意義，還值得懷疑。

早在美墨之間達成貿易協議的時候，美國內部就有質疑之聲，美國會議員就聲稱要仔細研究相關條款和內容後才能批準。而當美加完成談判之後，同樣還是有質疑。據美媒報導，大部分美國貿易專家認為新協議與舊協議差別並不大。喬治華盛頓大學教授、貿易專家阿倫森指出，新協議的更新就像拉皮和豐胸手術一樣，沒有帶來實質性的改變，最終在美國和加拿大兩國國會可能遭遇強大阻力。彭博社新聞專欄也指出，新協議除了以USMCA取代NAFTA，協議內容改變並不多。也有人指出，USMCA的內容，還不及早期廢除的TPP對美國更有利。

加拿大已經同意取消「class 7」的乳品定價協議，同意向美國開放這一市場。這似乎是加國對美國開放高標准市場的標志之一。但是，加國將向美國開放的也隻有約3.5%的乳品市場份額，而加國的乳品市場總額也就160億美元而已。這點貿易額對雙方能有多大的影響？

汽車條款方面，影響最大的可能是歐、日和美國的汽車制造商的利益。其意在減少歐、日和美國汽車制造商在加墨（主要是墨西哥）的擴大投資，或者說提高汽車制造的成本。以為這樣就可以逼這些汽車制造商投資美國。可這恐怕也是單相思。

美國的人工成本遠大於加墨，特別是墨西哥。即使提高了在加墨制造的成本，也未必就一定會增強美國制造的競爭力。不投資加墨，還可以投資到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如果把工廠都建造在美國，隻人工成本一項就缺少競爭力。何況建廠即需要時間也需要金錢。

相反，加墨兩國生產的汽車主要的就是銷往美國，而美國制造成本又無論如何低不過墨西哥。而美國若對歐日汽車徵收重稅，也基本上抵消了墨加增高的成本。那麼，汽車條款增加的墨加制造成本，將直接轉嫁到美國消費者。

在汽車關稅赦免問題上，附加條款中給墨加增加了的出口配額，看上去是一種限制措施或保護美國的措施，而實際上卻是一個笑話式的措施。加拿大年產能力隻有200萬輛，美國給的配額卻有260萬之多。這顯然是在為加國未來增加產能預留出來的空間。

協議規定，若特朗普加徵汽車關稅，墨西哥將獲得每年1080億美元汽車零件豁免繳稅配額，加拿大將獲得324億美元配額。這兩個配額均遠高於兩國現有產量水平。2017年墨西哥的汽車零部件產值942.5億美元，這也是明顯為兩國預留了增長空間。

由上可以看出，USMCA協議除了起到提高美國消費成本的作用之外，並不一定會促進汽車制造商把工廠建在美國。當然，他對阻止美國公司在這兩國擴大投資或許會起到一定的作用。

USMCA協議之所以能夠這麼快速的達成，並非是特朗普所說的是採取強硬態度的結果，更大程度上是特朗普妥協的結果。其最重要的是「落日條款」。 「落日條款」曾經是美國與加墨爭執的焦點問題，這一條款最終沒有加入協議之中，反而體現的是加墨兩國的強硬意志。從這一點來說，這是特朗普的失敗。至少不是特朗普的完勝，或者說並沒有實現特朗普的最初願望。正因為如此，在特朗普歡呼勝利的同時，墨加兩國領導人也同時進行了慶賀。特朗普的妥協能否令國會滿意這是一個問題。

另外，就算是特朗普的勝利，但這個勝利是以傷害對方情感和利益為代價。墨加兩國如果是迫於強權的壓力而不得不達成協議，那麼在雙方之間就埋下了「仇恨」的種子。與其付出的代價相比，不知道這個美國佔不了多少便宜的USMCA到底值得不值得？這也是美國內部關心的重要一條。

可見，是否是勝利，並不完全由特朗普來定義，而是由美國國會來定義。USMCA最快也將在2個月後三方才能正式簽署生效，而美國的中期選舉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中期選舉不能過關，本就有爭議的USMCA更難通過。

特朗普急於達成USMCA，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為中期選舉造勢，讓美國選民看到他強大政策的勝利之光。然而，USMCA是一把雙刃劍。如果美國選民認同這是一種「勝利」，那麼就可以為他加分。而如果選民們認為以USMCA取代NAFTA，是換湯不換藥，或者說只是挂羊頭賣狗肉，美國人並不會從中獲利，那麼他反而會失分。特朗普給美國人的承諾太高，恐怕不會滿足於只佔這點小便宜。

特朗普急於達成USMCA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借此推動美歐美日以及與中國的貿易談判。或者是像有評論所稱的那樣，USMCA將起到模板作用。但是，這個模板到底會起到多大的作用，目前還是一個未知數。

USMCA並沒有想像的對美國多有利，至少並沒有充分體現出美國優先原則。在重大問題上並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至少墨加兩國也都相對的滿意。這間接的反應出特朗普也不敢做的太絕，曝露出他的心虛。這反而會促使中歐日等國更堅持自已的原則不讓步。

新協議中增加了一條，如果三方中的一方和非市場經濟體簽訂自由貿易協議，其他兩方有權退出USMCA。這顯然是沖中國而來。但是，這更像是一種姿態。因為墨加兩國與中國的貿易額並不大，墨加更依賴於美國。而墨加兩國在與中國的合作問題上原本就瞻前顧後患得患失。加入這樣的條款，更像是防止這兩國加強與中國的合作。

而中國的主要貿易伙伴顯然與墨加兩國不同，與中國的合作已經形成了規模，合作共贏的局面正在形成。這一條很難起到約束和阻止中國與其它國家合作的作用。甚至這一條都很難加入美國與其它國家的貿易協定之中去。

總之，USMCA的達成，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太對中期選舉的權益這計。實際上美國已經做出了重大的妥協。目前最令人關注的有兩點，一是對中期選舉的影響，二是能否得到美國國會批准。做到了這兩點，才能算做特朗普的真正勝利。做不到的話，就是特朗普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