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給地鐵票漲價三毛錢,智利失去了在國際舞台上表現的機會

局勢君

10月6號智利政府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適當地提高地鐵票價。價格的調整幅度倒也不大,換算成人民幣只有三毛錢。為了喜迎票價上漲,智利人民隨後舉行了很暴力的抗議活動,一直持續到現在。

智利是一個狹長的國家,國土像根棍子一樣從北伸到南,把南美洲西南面有價值的海岸都給佔了。俗話說靠海吃海,從水裡撈上來的東西是智利出口創匯的產品之一。可是不同於傳統的海洋國家,在智利狹長的國土上,還分佈着全球最大的銅礦和硝礦,並且肥沃的土地還讓智利的農產品在國際市場上很受歡迎。

靠着賣魚、賣石頭和賣土特產,智利的收入一直很高,再說總人口相比而言並不多,平均下來智利人就顯得很富,智利也長期被認為是南美洲最富有最發達的國家。西方國家在評價智利的時候從不吝惜讚美之詞,說那裡是一個富有、民主和自由的地方。說實話,相比周圍其它國家動不動彈劾總統或者武裝衝突,智利算是很天堂了。

智利的地理位置圖

頭頂着那麼多的好評,智利這一次因為三毛錢動蕩了,這很讓智利的友邦們驚詫,也很讓不明真相的人好奇。在10月6號智利政府做出艱難的決定後,智利人對提價的各種不滿發酵了一個禮拜,挨到10月14號的星期一,不滿終於熬成了實際行動,首都聖地亞哥陷入了混亂。

最開始帶頭的是智利的學生,他們似乎受了某個地方的啟發,動作敏捷地在地鐵裡跳閘通關,這種佔便宜的行為很快被市民效仿。當逃票成為可能後,其他的反抗行為也層出不窮,從地鐵裡蔓延到了其他領域。抗議者們在市區縱火燒車,打砸沿街的店鋪並搶劫財物,和警方爆發肢體衝突,激動的時候高喊着總統皮涅拉下台。

從10月14號抗議開始到10月底的半個月裡,智利有關部門統計在冊的暴力事件超過了1200件,主要內容全是打砸搶燒,而且有20多人稀裡糊塗付出了自己的生命,500多人稀裡糊塗受了傷。為了控制局面,政府派了1萬多名軍警上街幹活兒,還對首都聖地亞哥實行了宵禁,宵禁的意思是晚上最好別出門,否則會被盤查甚至抓起來。

然而10月底並不是這場騷亂的終點,混亂會毫無懸念地進入11月。抱着穩定局面的幻想,總統皮涅拉已經做了不少讓步,他出面道歉並把地鐵票改回了原價,提出了好幾項增加福利減費減稅的措施,還辭退了一些不受待見的朝廷大員。但是抗議者沒有給總統面子,三毛錢引發的問題,三萬塊都別想解決。

智利總統皮涅拉

對於給地鐵票提價三毛錢這個決定,智利總統皮涅拉一直覺得自己人做的沒問題,而且解釋漲價這個事兒對他毫無難度,畢竟他有哈佛大學經濟系的博士文憑。皮涅拉說,雖然我們家裡有礦,但是卻沒有石油和天然氣,各種燃料全都用進口貨,因此交通費它就降不下來,再說最近比索也貶值了,給地鐵漲個三毛五毛的過分嗎?

別的不管單說地鐵票漲個三毛錢,那一點兒也不過分,可是智利人的不滿意完全不是3毛錢的事兒,不然價格降回去大家都回家了。這就像兩口子吵架動手以至鬧離婚,表面看只是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兒,深層的原因往往是一方對另一方長期不滿的積累和爆發。智利雖然整體上富有,但是中下層階級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在長期捉襟見肘的物質生活和巨大的壓力下,政府的任何不當舉措都會引發這場抗議活動。

說智利整體上富有可不是空口無憑。智利的經濟增速長期在拉美地區領跑,就連今年也保持着接近4%的水平。2018年智利的人均GDP超過了16000美元,比中國的9600美元多了將近7000美元。平均值反映的當然是整體狀況,總是有人比平均值高,也有人比平均值低,低於平均值的人就算是被平均了。地鐵票漲3毛錢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說明被平均的人好像不少,也說明智利的貧富分化問題已經很嚴重了。

這同樣是有手有腳的人,為什麼總是有人富有人窮呢?要討論貧富的原因,跟討論一個班裡有好學生有差學生是類似的,既有自身努力的原因,也有別的客觀因素。除了自身努力程度不同外,智利的貧富分化還有個歷史性的原因。如今智利的官方語言是西班牙語,西班牙遠在西歐,它的語言是怎麼傳到南美洲的呢?十有八九智利當年被西班牙殖民統治過,事實也確實如此。

很多拉美國家在脫離宗主國獨立的時候,事情總是辦得不夠徹底,它們不是根據自家情況重新規劃設計,而是自己人做了殖民者的接盤俠,原來的制度和規矩原樣保留,往後餘生只打補丁做優化,不重裝系統。智利獨立後不但保留了西班牙留下的民主制度,還承認並保護殖民時期的財產,無論這些財產是以何種方式獲得的。

那麼以前是地主或者礦老闆,以後依然是地主或礦老闆,只要不出意外或生下敗家子,家族產業只會越做越大,普通人只能懷着羨慕和嫉妒的心情給大家族打工,不要妄圖成為他們或者超越他們。這也就意味着,在智利獨立以後,很多人輸在了起跑線上,也有一些人贏在了起跑線上。

沒有什麼比貧富分化更能引發社會矛盾了,要想擁有巨大的社會矛盾,只需要整出巨大的貧富差距即可。給地鐵票漲3毛錢引發大規模抗議,甚至危及到了現政府的安全,只能說智利的貧富矛盾和社會問題已經非常嚴重,嚴重到連3毛錢的漲價都承受不起的程度。

其實拉美國家也有人嘗試過獨立後重裝系統,就像中國一樣一切重新規劃,讓所有人都白手起家,比如古巴和委內瑞拉,它們的制度改了,也推動了很多領域的國有化。然而古巴和委內瑞拉獨立以來的日子過得並不好,長期受人制裁和孤立,這也就斷了其他國家想重裝系統的念頭。智利曾有一位統治者也玩過國有化,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沒能玩到底,後來反而走上了自由化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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