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出手強搶——TikTok有沒有可能逃出生天?

雲石

大家都知道,字節跳動旗下王牌社交應用軟件TikTok,在美國又一次面臨封殺——美國過會要求字節在165天內剝離tikok,否則將其關閉。

這已經不是美版TikTok第一次面臨封殺了,早在2020年,特朗普政府就出手過一次,勒令其必須限時轉賣給美國企業;當時的情況,字節幾乎就要跪了,後來中國政府緊急出手打政策補丁,規定字節想賣必須得到中國政府批准——而中國政府明顯不可能批准。有了這個理由,再加上趕上美國大選兵荒馬亂,所以這事兒才不了了之。而現在,又一次美國大選來臨,而這個節骨眼,美國又一次強勢出手,美版TikTok也再一次面臨生死存亡。

那麼,這一次,TikTok能像上一次一樣,逃出生天嗎?對於這一點,很多人很悲觀——畢竟TikTok的中資背景是抹不掉的;這樣一個擁有超級影響力的社交媒體應用,掌握在中資手裡,哪怕它再怎麼宣示獨立性,但擱在中美對抗長期化、常態化的大背景下,美國不把它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是不可能的。就算這一次逃過,後面依然有可能被搞死。

這個分析有道理嗎?有道理!畢竟中資背景,光這出身就決定了,TikTok在美國注定是背負原罪的。但如果就此認定美版TikTok就一點生機也沒有,那也太過絕對。在我看來,TikTok如果善於利用時勢,運氣也還不錯的話,那它在美國還是有一定概率長期生存下去的。

這個時勢和運氣怎麼理解?這可以從短期、中期、長期三個維度來說:

短期來說,TikTok想要逃過絞殺,主要機會就是大選。作為最火的社交媒體軟件,TikTok對美國選民的影響力是超級巨大的,甚至不客氣的說,這種超級應用,可以在相當程度上影響到大選結果。

這也是民主、共和兩派都想絞殺它的原因。

而這,恰恰也是TikTok反抗的籌碼。這一次國會勒令出台後,TikTok第一時間的反應,不再是四年前的那種秒跪,而是選擇了硬槓——3月7日,TikTok用戶打開應用時,會出現一個官方彈窗信息,內容則是鼓勵用戶打電話給國會表達自己意見——這相當於發動群眾對國會施壓。

這一手,看上去很有點對抗體制的意思。不過美國的體制不是中國的體制。尤其是擱在大選這節骨眼,鑒於TikTok影響力超級巨大,又捆綁了大量輿論領袖和利益群體(想想中國這邊多少網紅靠抖音吃飯吧),這個節骨眼,誰要是砸了這幫人飯碗,那勢必會引發圍攻——進而嚴重影響到自己黨派在大選時的選情。

這是很有威懾力的。尤其是現在美國政治鬥爭極化,兩黨視如寇仇,本次大選對雙方來說算得上是生死存亡之戰。在這個節骨眼,如果因為這件事成了眾矢之的,那對哪一方來說都是不可承受的。

這一點從特朗普的反應就能看出來。Tiitok剝離令一出,特朗普當晚就趕緊跑出來發帖,說「如果幹掉TikTok,臉書業務就會翻倍。我不希望在上次選舉中作弊的臉書做得更好,它們才是美國人民的真正敵人」——要知道四年前要封TikTok的就是特朗普本人;現在他第一時間跑出來說這些,絕不是他轉了性,而是他清楚的知道,現在TikTok對打擊拜登政府選情有巨大的作用。

國會的法案必須正式通過,提交拜登簽署才能落地。TikTok在大選前夕搞事,擺出寧可被封禁也不剝離轉讓的強硬態度,那拜登如果不想得罪1.7用戶,得罪幾十上百萬從TikTok獲得收入的網紅輿論領袖,那他就不敢對TikTok動手——不光拜登不敢,國會那幫老爺們,在大選的關鍵時刻,也不敢跟TikTok撕破臉。

當然,這只是短期的。從中期來看,等大選結束,無論當選的拜登還是特朗普,沒了選舉掣肘,它就可以放開手腳對TikTok下手。

那到時候怎麼應對?

辦法就是利用兩黨矛盾。如果現在的美國政治環境還是2016以前——也就是特朗普上台前,那TikTok是沒有任何生機的。畢竟那時候美國政治環境還比較和諧,民主共和兩黨雖然也有競爭,但並沒有極化,驢象都是建制派掌權,黨派鬥爭是建立在維持體制這個大前提之上的。鑒於TikTok的強大輿論影響力和中資背景,在中美高強度對抗的大背景下,做掉它肯定是對維護美國體制有利的。

這種情況下,TikTok必死無疑。

但現在不一樣,現在美國政壇高度極化,黨爭已經突破底線,雙方你死我活,必欲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這種矛盾,甚至在相當程度上,已經突破了維護體制,維護國家利益的大前提,只要能幹掉對方,哪怕國家利益受損,體制鬆動,也在所不惜。

這就跟當年國民政府攘外必先安內的邏輯很相似。而只要美國政治也傾向於攘外必先安內,那TikTok就有生機——因為鑒於TikTok氣勢已成,所以很大程度上,它事實上就已經扮演了媒體第四權力的角色。在兩黨你死我活的態勢下,TikTok傾向於誰,誰就能獲得極大的輿論優勢。

這也是這次要收拾TikTok背後的邏輯——表面上看,兩黨收拾TikTok的理由是中國因素。但這只是政治正確而已——TikTok有中資背景不假,但美版TikTok的運營是獨立的,根本不受中國政府影響。之所以這次又搞它,真實的原因,更多的是出於黨派利益。

這一點,從兩黨對TikTok的態度差異就可見一斑——民主黨是傾向於徹底封殺,共和黨則是想逼字節跳動將其剝離後賣給昂撒資本。

為什麼會有這種差異?因為TikTok不受民主黨背後金主猶太資本控制,什麼以色列屠殺巴勒斯坦人民的視頻,毒火車洩露的視頻,這些猶太資本和民主黨政府竭力封鎖的信息,都是TikTok和推特傳出來的——給了民主黨和猶太資本造成了巨大的麻煩,所以民主黨是想將其消滅,然後讓Meta這類猶太資本控制的公司接盤其影響力。

至於共和黨那邊,國會決議出來後,特朗普親自跳出來帶節奏炮轟Meta,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它們也想搞掉TikTok,但搞掉的目的不是封殺,而是想將這個不受猶太金融資本控制的超級應用,控制在自己手中。有了這玩意,再加上馬斯克的推特,共和黨基本上就能夠打破猶太資本長期以來對輿論的牽制,在輿論話語權方面跟它們分庭抗禮。

如果收拾TikTok真是基於中美博弈的國家利益考量——那不管TikTok冤不冤,它都是萬無生理的。但如果是為了黨爭,那TikTok就有機會憑借手中事實上的第四權力穿梭期間,跟它們做政治交易——如果哪一派要對TikTok下手,那就跟另一派合作,在輿論上對要封殺自己的政治勢力開炮——反正兩黨屁股後頭都是一堆屎,還怕揭不出短來?憑著TikTok在輿論場的強大影響力,這種開炮的威懾力還是很足的,有概率讓對頭投鼠忌器。

這就是介入黨爭了!玩的就是心跳,操作不好隨時有可能翻車。但只要攘外必先安內的政治環境存在,介入黨爭危險歸危險,但只要操作的好,還是可以給自己爭取到生存空間的。

當然,這只是中期來看的。從長期看,美國現在這種極化黨爭未必會長期持續;就算長期持續,沒准中間也有一段時間會出現一派獨大的安定期。只要黨爭消泯——哪怕是暫時消泯,那在此期間,國家和體制的利益,就會取代黨同伐異,成為當權者考量TikTok存續的主要因素——而在中美對抗愈演愈烈的大趨勢下,美版TikTok的前途命運就非常危險了。

但是,這也不是沒有破解的辦法——如果美國政府基於國家利益來對付TikTok,那TikTok也可以從美國國家利益角度進行反制。

怎麼個反制法?戰場就在海外。

TikTok不光是在中美流行,在全球大部分國家,它都是一個主流應用。這意味著,如果TikTok在中美間站隊的話,它對兩國的海外輿論環境,是可以產生非常大的影響的。

而對於字節跳動來說,雖然其並非華為、比亞迪這種民族企業,而是跨國企業——所以主觀上竭力避免站隊;但其畢竟是在中國起家,最大的市場和根基也在中國,所以如果真到了必須要二選一的時候,它也只能站中國這邊。

當然,這一切現在並沒有發生。之所以沒有發生,一方面是因為中國政府迄今為止並沒有逼其站隊——作為一個中資背景的應用,反華辱華內容在海外版的TikTok上照樣大行其道,輿論環境跟Meta、Youtobe並無根本不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其還有龐大的美西方市場,所以字節跳動本身也沒有站隊的主觀慾望。

但如果美國把它封了或者強制剝離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既然美國都把它給吞了,那TikTok別無選擇,只有跟中國緊密捆綁了。

這就有點像華為——本來華為一開始時也是想當跨國企業的,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任正非對華為民族企業的身份是比較抗拒的。但美國非要把華為往死了搞,最後華為沒得選,只好轉型民族企業,成為中國的科技底座。

如果字節也被美國逼的成為了華為第二,那對美國的負面衝擊並不弱於華為——華為主要是代表中國的硬實力,字節代表的則是中國的軟實力。一旦TikTok在全球運營中逐步注入中國國家意志,那對美國苦心經營的全球輿論霸權會產生相當大的衝擊,很多美國給後發國家民眾編織的燈塔光環,很有可能在TikTok衝擊下鬆動瓦解。

當然,如果真出現這種情況,美國肯定會在全球範圍內對各國政府施壓。但問題是你可以施壓,中國政府同樣也會反向施壓。如果擱十幾二十年前,可能中國的影響力還鬥不過美國。但時至今日,看現在中美兩國在國際上鬥法的樣子就知道,美國的霸權早就大不如前了,中國則氣勢大漲,所以各國政府會不會冒著得罪中國政府的壓力屈從於美國,還真不好說——很可能搞到最後,只有五眼這類鐵桿盟友和日韓這種狗崽子小弟才會聽命,就是歐盟,按照德法現在對美國陽奉陰違的勁兒,都未必會如美國的願,至於新興國家——除了印度這種超級奇葩,基本上大部分都不會站隊美國。

如果是這樣,那美國就麻煩了。這等於是把原先在中美之間盡量保持中立的TikTok,生生逼成了中國的軟性利劍。而且,真到了這個地步,那TikTok就再無退路,只能死心塌地的跟中國反霸事業緊密捆綁——畢竟美系市場現在是進不了了,但如果中國反霸大業成功,美系霸權瓦解,縱然美國本身大門依然緊縮,但至少它的盟友,以及日韓台菲這類狗仔——就算它們現在封了TikTok,將來全球政治格局大變後,大門也會重新打開——屆時TikTok挾技術、政治背景和資本積累之威,就可以收復失地。

把這一層邏輯捋清楚,我們就可以發現,哪怕從長期來看,美版TikTok也並非沒有生機。

總而言之,美國體制已經不是鐵板一塊,美帝霸權也早已今非昔比,所以,不管美帝是出於什麼目的對TikTok動手,但站在這個全球主流社交媒體應用的角度,它都不是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的——基於選舉,有針對選舉的打發;基於黨爭,有基於黨爭的應對,基於美國國家利益,TikTok同樣有基於國家利益的手段。

當然,這種撕破臉開幹的風險很大,但凡運氣稍微差點,依然會有被美國封殺的可能。但風險雖大,成功的概率還是有的——因為TikTok,現在確實有從各方面拿捏美國官方的籌碼。而且,即便最後失敗,最壞的結果也無非就是退出美國市場,並不代表TikTok就真的完蛋。只要能做好美國市場丟失的準備,那TikTok,完全可以向死而生。

從這次美國國會禁令一出,TikTok就發動群眾鬥議員的舉措來看,這一次的字節,已經不再像四年前那樣慫包,而是提前做好了最壞準備。如果美國非要強搶,那縱然阻攔不了,也要撕掉它一層皮——而且,會在後續的時間裡跟隨中國的國家利益深度綁定,在全球範圍內,對美帝展開瘋狂的輿論圍剿。到時候在中美之外的廣大海外世界——尤其是新興國家,就看是Meta、Youtobe們的嘴尖,還是TikTok牙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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