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間力量推手湯家驊提出沉默大多數政改

江迅:亞洲週刊副總編輯

香港公民黨立法會議員湯家驊接受《亞洲週刊》專訪,提出「沉默大多數」的政改聲音,他主張的「排序複選制」方案,符合《基本法》和人大常委決定,又比較接近香港人理想的方案,民主派幕後支持,但從沒公開支持過。他指出,現在香港面對的最大問題是怎麼樣去修補中央政府和香港的關係,而不僅是政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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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家驊是泛民中唯一沒參與佔領行動的議員,被視為香港中間力量的推手。以下是《亞洲週刊》專訪湯家驊的全文:

在香港政壇不左不右的中間陣營,湯家驊是左右都公認的標竿。香港沉默的大多數,也往往推崇他是自己心目中的意見領袖。在香港政論喧囂的話語圈下,始終有一個沉默的大多數群體。這世界,沉默有自己語言,沉默也可以傳播。由港英時代至今,香港沉默的大多數依然是大多數,這大多數是指那些不願直接參與政治活動的民眾。毫無疑問,今日參與政治活動的人數,遠比當年百倍千倍增長,可見今日香港遠比當年民主。不過,沉默是一種文化,是一種生活方式。它的價值觀就是這麼簡單:開口是銀,沉默是金。

香港79天的「佔中」雨傘運動期間,人們聽到最多的話就是「不想香港變亂」, 人們最珍視的是法治、理性、和平——香港社會價值的歸位。湯家驊這些日子來就是在幫助「沉默者」解脫「被代表」的尷尬,他頂著來自背後泛民主派的巨大壓力,以洶湧的民意,正本清源而彰顯理性和法治。「平安是福,佔中是禍」,是香港沉默大多數發自心底的呼喚。沉默的香港人是否還願意再沉默?今日沉默的大多數港人,更關心的是什麼?跨入2015年,政府新一份施政報告出籠前,多次民調顯示,大多數人關注的是居住環境改善,是孩子教育,是扶貧紓困,是人口老化,是自己事業和工作前途,而不是所謂的政治。

香港特區行政長官梁振英1月14日發表《重法治 掌機遇 作抉擇》新一份施政報告,以政制、經濟、法治三者關係作為引言。他強調目前香港要在落實普選和原地踏步之間作抉擇,必須符合《基本法》主張和全國人大常委會八三一決定,強調香港的權力來自中央,在「一國兩制」下的「自治」是「高度自治」,不是「絕對自治」,更不是隨意自治。

在《基本法》和全國人大決定的框架下,將政改方案「袋住先」是一種妥協。時下,香港社會流行一個說法,叫「袋住先」。熱爆的這三個字意思是:最好先落袋,先拿到手再說。儘管全國人大常委會8月31日作出關於香港政改的決定(即八三一決定),即所謂普選方案,縱使不完美、不理想,有點差強人意,但可以先接受,再循序漸進,增加民主成分,5百萬香港人投票,總比1200百名選舉委員會委員投票,更具先進性,更顯民主化。香港人說,「袋住先」是百姓大白話,即已經得手的東西,先揣到口袋裏再說。不過,非香港人總覺得這怪怪的三個字,有些許負面含義,為什麼不能說「捷足先登」、「先拔頭籌」?

反對玉石俱焚重視妥協藝術

人行中道,是與自然和諧相處,是讓社會良性發展。不過,在香港政壇,走中間道路卻不容易。被視為「香港政改中間路線推手」的公民黨立法會議員湯家驊自稱「舉目無親」,感嘆「心灰意冷」。當下香港社會正處於在歷史上少見的撕裂局面,面對衝突和對立,並非唯有你死我亡、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玉石俱焚。政治原本就是一門妥協的藝術,妥協不是懦弱,不是無能。歷史一再明證,妥協是切實可行的政治選項,是解開政治難題的鑰匙。

跨入新的一年,1月4日,湯家驊剛從加拿大度假回到香港,翌日接受亞洲週刊獨家專訪。走進他在立法會大樓的辦公室,穿過他助理和秘書辦公通道,他不大的辦公室,窗口對著中西區海濱長廊,遙望金鐘維港。寫字桌上的文件和書籍,繁雜而齊整,最顯眼的是大小不同開本的兩本《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最奪目的是兩本書《選舉的困境》、《拆穿官場語言偽術》。以下是訪談摘要:

你從政這麼多年,此時此刻最為感慨的是什麼?

從我決定參政開始,應該是2004年7月,當時我決定參選立法會選舉。一直以來,我從政的目標,都是為了爭取普選。但過去這麼多年,特別是這十年來,爭取普選要面對的問題,實質是一個香港管治制度的問題。剛過去的一年,特別是剛剛過去的那幾個月,政改的爭拗引致佔領運動,令社會極度分化,我們要面對的問題顯得更加嚴重。現在已不僅僅是香港管治問題,而是測試一國兩制可不可以落實,能不能實現的嚴峻關頭,香港社會會不會出現長期嚴重分化的趨勢,直接影響香港長治久安和繁榮穩定。

怎麼理解你說的表面上是管治問題,實質上卻是一國兩制能不能落實的問題?

我一直在思考兩個方面。一是香港的文化歷史背景和國家的文化歷史背景有根本上的矛盾,最低限度是個矛盾。二是從北京政府多年來處理政改問題,直到之前不久全國人大作出八三一決定,顯示北京政府雖然重新拿回對香港管治的主導權,其實表現出的卻是中央對香港人的信任非常薄弱,也正是如此,香港人對於中央的信任也越來越薄弱。北京政府和香港爭取民主的市民,出現一個前所未有的近乎決裂的情況。因此我認為,我們要面對的問題,已不僅僅是「怎麼樣處理政改」的問題,而是「怎麼樣去修補中央政府和香港的關係」的問題。如果修補不好,會直接影響一國兩制能不能實現的大問題。

你是說最大問題是雙方缺少互信?

對。當然這背後有很多因素。從北京政府看來,香港現在有很多人,即使不是所謂「仇共」,也都是對北京的共產主義存有相當高度的不信任,或者說是質疑。因為雙方,不管是北京還是香港人,都察覺出一種政治文化的矛盾,使得雙方的互信都無法建立。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如何去修補雙方的裂痕,以致上升到互信的高度。做不到這一點,不僅僅是政改會失敗,就連一國兩制都會失敗,香港作為一個中國對外的窗口都會失敗。

您說,推動政改,互信是第一步,如今雙方都缺少政治智慧,那你是否認為,政改走到盡頭而沒有希望了?

我不會嘗試去預測政改失敗與否,雖然我覺得現在看來一定會失敗。有幾個事實,一定要正視。就是民主派爭取政改的時候,在策略上缺乏一個有足夠政治智慧的取捨。在去年8月31日前,香港民主派堅持要以一個中央眼中認為是違反《基本法》的公民提名的選舉模式來實現政改,對於中央而言肯定是一個制度上或者憲制上的挑戰。一國兩制原本就是妥協的結果,我相信中國人如果要收回主權的話,未必一定需要一國兩制。從共產主義學說的角度看,一國兩制就是一種妥協。

我聽過你一次談話,你早就說過,《基本法》是妥協的結果?

對,《基本法》本身就是一個妥協的文件。妥協的意思就是說共產主義和資本主義,一個比較不民主的社會和一個比較民主的社會,一個比較沒有法治的社會和一個法治社會,可以找到一個共存的基礎,這基礎就是《基本法》。北京認為有人去堅持一個不符合《基本法》要求的提名方法,這本身就是一個對制度上、以及對一個妥協的挑戰。不接受《基本法》等於不接受一國兩制。如果泛民堅持以公民提名而中央認為是不符合《基本法》的這樣一種途徑去爭取普選的話,我認為失敗的機會非常之高。

泛民主派是不是有一種心態,我現在叫價先要高,你願意坐下來談了,到時我就會作些讓步?

但很不幸的是,當你叫價這麼高的時候,選民是會有一種頗高的期待值的。你會被逼到一個你自己都無法再退出來的境地。去年十月,我提出我的政改方案「排序複選制」的時候,我已經很清楚地給泛民朋友解釋,我們不應該將自己逼去一個不可退的牆角。我們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當高叫提出要公民提名的時候,我們在每一個有機會可以退回來的階段,我們都錯失了機會。例如四月我們去上海考察;回來後可不可以和中聯辦主任張曉明一起吃飯;直到6月22日,所謂電子公投那天,結果出來的三個方案都是公民提名的方案。這三個階段的每一步,其實泛民主派都有機會與中央溝通,透過妥協把握機會。直到8月31日,全國人大決定宣布,幾位泛民主派黨魁走來問我:湯家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們始終以為有機會溝通對話談判的,但現在八三一決定出來,這樣就是表明全面落閘了。當時我很莫名其妙,我對你們能說什麼呢,在過去的大半年,有好多機會,但每一個機會我們都沒把握到:我們要堅持一個對方認為是不可接受的立場,你期望大家對話、談判、交換意見,但這些雙方從來沒開始過。

你是否認為,泛民主派在策略上,對形勢的掌握,不準確不全面?

對,當然,權在中央,最大的責任應該由中央政府承擔。如果中央政府有一個比較開放的態度,對香港人比較信任的話,中央政府是可以去接納一個比較接近香港人理想的政改方案,正如我提出的政改方案,在《基本法》框架下,在人大常委決定的框架下,我們是可以選擇一種香港主流民意能接受的普選的。

你提出的「排序複選制」方案,在泛民主派陣營沒有人支持嗎?

我提出的那個方案,民主派從來都不願意公開去支持,雖然背後差不多所有人都覺得可以接受,但他們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發出支持的聲音。好多人問我,泛民主派認為我的方案是可以接受的,為什麼從來沒有公開點讚呢,都沒有把握機會去爭取?我覺得可能有幾方面原因,第一就是大家覺得同北京周旋要叫價越高越好,但往往掌握不了這個尺度,沒有一個還價的機會。第二就是我之前所說的,將自己的訴求推得很高的時候,社會對你的期望很高,這時候你並不是自己想退就能退了,泛民主派一向都要依賴民間支持,就像佔領行動一樣,就算他們不是百分之一百希望佔領行動拖延這麼久,但到了某一位置時,恐怕他們所有的退讓都不為自己的支持者所容的時候,就變成是沒有退讓的能力了。第三點,我覺得始終都要歸咎於激進派的崛起,由2008年開始,黃毓民參加立法會的選舉開始,激進民主派的態度就是去攻擊沒有那麼激進的民主派,請注意,我不是說溫和民主派,而是沒有那麼激進的民主派。

有一種說法,2012年的選舉,令民主派自感受挫,這就影響了他們以後的政改立場,能這麼說嗎?

是的,民主派自己覺得頗受挫折,這就直接影響到他們在以後的政改討論的立場,他們不願意再承受一次挫折,所以逼著他們要跟隨激進派的所有的決策和行動。當時民主派要團結的口號叫得頗響,其實,所謂團結就是要走去激進路線。你如果和激進派劃清界限,你就是不團結。如果你的目標是為團結而團結的時候,就會失去自己政治上的判斷,你將這個政治判斷的決定交給激進派手裏。過去那一年,我們政改為什麼沒有找到辦法,原因就在這裏。

不用「國際標準」字眼

你一直強調,你從來不提普選的國際標準,為什麼?

我從來都不用國際標準去形容我們所期盼的政改方案,因為,我們廣東人有一句話:崩口人忌崩口碗。就是說,你的對家所忌諱的事,你是不應該再去強調的。其實,只要能達到同樣目的,你應該用一個對方可以接受的論述去說同樣一件事,所以我從來不會說符合國際標準。我會說有選擇,沒有不合理限制。怎麼會用「沒有不合理限制」?因為這是全國人大常委會副秘書長李飛說的,他來香港的時候,他說我們的目的,是要有一個沒有不合理限制的選舉方案。這就代表著符合國際標準的精神。那為什麼我們不用李飛說的方式去描述呢,卻要用一個共產黨認為不可以接受的說法去說呢?你越是說國際標準,中央越是怕香港政治國際化,怕英美勢力介入,既然它怕這些事情,你每說一次國際標準,它就會想到,你是不是在迎合英美的介入呢?如果你說我們只是追求一個沒有不合理限制、有選擇的選舉方法,其實這個目的是一樣的。這個就是我覺得政治論述的技巧問題。

這是你身為律師的處事技巧?

可能是因為我是律師,我們出庭,第一件事,就是要了解那個法官,法官是什麼人,他傾向什麼,我說同樣一件事,我該用怎樣一個說話的技巧去達到同一個目的。你說政改要符合《基本法》,那麼我就符合《基本法》;你說要符合人大常委會的決定,那我就符合人大常委會的決定。總之我要達到的目的就是,是你認為可以接受的,也是我認為可以接受的,這才是一個有智慧的有技巧的政治論述。如果你明知道對方對某些事情是有戒心的,你仍然堅持用那種方式去作出你的政治論述,那你不就是為自己找麻煩嗎?缺乏政治論述的技巧,也是政改失敗的原因之一。

你推出的「排序複選制」,一年多前提出來後幾經波折,你現在怎麼看自己的這一方案?

我提出的政改方案在八三一決定之下是已經沒有可能,因為人大常委已經說得好清楚,四大界別要保留,現在的比例要保留。也就是說,他們同時否決了我提出的政改方案。

半年前,你宣布擱置「排序複選制」,那麼現在這個方案還有沒有可能重新提出來?

當然有,但這個前提是,第一北京政府認為可取,泛民主派認為可取,這才有用。不是說收不收回的問題,其實提出了覆水難收,怎麼可能收得回呢。但是問題是北京不接受,泛民主派不接受,即使我堅持的這個政改方案再擺上台面,也是沒意義了。

你現在是否還認為香港普選遙遙無期?

北京面對的首要問題,是它有沒有決心同香港人建立互信。如果不建立互信,就永遠解決不了普選這個問題。早在二零零七年北京已經向香港人作出了一個普選的承諾,也定下了時間表和路線圖。問題是當我們來到二2017年,我們發覺原來中央心目中的普選,與香港人心目中的普選差距相當大,北京認為你一人一票就是普選了,香港人覺得普選之餘提名也是重要的。這就是一個差距。所以我覺得如果北京是有決心同香港人建立互信,去解決這個長治久安的問題的話,我想首先北京要說清楚的就是,現在你叫香港人先這樣袋住先,袋住之後有些什麼後果?不可以再那樣說,你信我啦,結果都會是好的,將來都會有真正普選的。如果有互信的話,香港人當然可以接受,但在沒有互信的情況下,這種講法香港人是不會接受的。

那怎樣的承諾,香港人是可以接受的呢?

很簡單,北京清楚表明,2020年會取消功能組別,2022年提名門檻會降低,提名委員會的組成民主化。如果這些主要元素說清楚的話,你讓香港人袋住先,大家就會考慮了。香港人最怕的是,現在袋住先,但到了2020年的時候,發覺北京心目中的普選立法會和我們心目中的普選立法會,正如與現在普選特首一樣,有好大差距。原來北京心目中普選,就是由功能組別提名而你們香港人投票,就是普選立法會了。其實,這種說法也不符合《基本法》,因為《基本法》第六十八條寫得很清楚,是全體立法會委員都由普選產生,不是說一半人由普選產生,一半人由功能組別提名,香港一人一票產生。

你說過你在立法會舉目無親,所以心灰意冷,為甚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我的意思是盡量少說政改的問題,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不過,作為一名議員,我還是有責任說出我的觀點。舉例說,現在熱議所謂「白票守尾門」的問題,我看到沒有人談及憲制上、政治上和社會上的問題,我就不能不站出來說話,這是我的責任。再說,雖然我和泛民主派議員的目標從來都沒有分歧,但在策略上有很大分別。面對違法佔領行動,有不少泛民主派內心其實是有很大保留的,但他們不敢像我這樣「獨善其身」,他們隨波逐流,跟著大隊去佔領,因為跟著大隊是最安全的方法。我可不可以用最安全的方法,去做完我剩下的議員時間?當然可以,我不說話,你要發表什麼聲明,我都簽字就好啦,這很容易。但我覺得,這樣做就違背了我從政的最基本的原則:我從政不是要隨波逐流,我從政是要將我的政治理念、政治判斷貢獻給社會。在立法會的泛民主派,有多少人是以這樣態度去從政的?因此,我感到孤獨,感到舉目無親。一個議員應該不考慮自己是否站在最安全的位置,毫不猶豫提出自己獨立意見,說我傻也好,說我不識時務也好,這正是香港政壇可悲的原因。

你對第二輪的政改諮詢有什麼看法?

我的看法是沒有什麼意義的。我們怎麼樣去修補中央同香港的關係,這才有意義。對人大八三一決定作一些小修小補,不僅沒有意義,反而會給人錯覺:好像一些小修小補,就可以解決那麼嚴峻的問題。這才是令人擔心的,就如「白票守尾門」(即選民在投票時投的白票如果足夠多,可以令特首候選人落選)一樣,把它拿出來講的時候,整個社會都在討論這個問題,就產生一個錯覺,所謂「白票守尾門」可以解決我們現在面對的問題。我們的政治判斷是完全錯誤的。

現在有一種輿論,政改普選方案不通過,特首梁振英還會再出任下屆特首,你怎麼看?

我覺得未必。有普選的話,他當然就做不了。但沒有普選的時候,我又覺得,中央政府不會愚蠢到再讓他做多五年。現在,中央政府撐他管治香港,是基於面子問題。佔領人士越是高叫梁振英下台,北京就越來越強硬撐梁振英管治。如果不這樣,不就變成中央屈服於佔領人士的訴求了嗎?所以迫於無奈,一定要撐梁振英。但如果政改失敗,未來的五年,是否還會繼續用梁呢?我覺得,一個有智慧的領導層是不會這樣做的。我相信北京是有智慧的。

現在第二輪的政改諮詢已經開始,政府不會讓步,又要面對正開始的不合作運動,你覺得會有什麼後果?

我覺得不合作運動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決定。如果是要表達自己的不滿,在短期內做出不合作行動,那還是可以接受的,但你長期不合作,那對社會對市民是有危害的。舉例說,在過農曆年之前,我們可不可以通過公務員加薪,或者綜援人士出雙糧等這些撥款申請。如果你繼續不合作,繼續阻撓,其實會讓社會相當大百分比的成員對泛民會感到極度失望,甚至感到憤怒,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呢?不合作運動持續下去,你拖垮不了特區政府,很可能會反過來拖垮自己,所以不合作運動,在政治上不是一個有智慧的決定。

雨傘運動以後,年底的區議會選舉對泛民依然是不利的?

區議會選舉一直都不是泛民主派的強項,可以說絕對不利。

聽說學聯、學民思潮雙學在醞釀成立政黨,你怎麼評估他們的組黨思維?

年輕人要參政,對政治多點興趣,是件好事。但組黨參政不是這麼容易的。首先政黨的定義是什麼,就是在議會裏有議席才叫政黨。如果政黨在議會裏沒有議席,你只不過是「壓力團體」,在建制裏是沒有票的。所以你組黨,首先要有議席。如何才有議席呢?你必須得到廣泛支持。不是某一個階層或者某一個地區支持,而是廣泛支持。所以是不是那麼容易可以組黨,去爭取足夠的議席,在議會裏面有個舉足輕重的政治力量呢?不是這麼容易可以做到的。你說上街,有幾萬人甚至十萬人上街,好大聲勢,但如果將這十萬人轉去投票或者選議員呢,未必會有這麼大的震撼,因為這十萬人可能分散在不同的區,基本上一個立法會議席,最低限度要獲得三萬票以上才能獲得一個議席。你真是組了黨,找到人來參選,你才知道,目標絕對不是那麼容易達到的。我經歷過組黨的痛苦,我深知組黨不容易。(王雅靜整理錄音文字)■

《亞洲週刊》2015年1月25日 第29卷 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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