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民有勇氣做「忠誠反對派」嗎?

盧永雄

人大常委會就香港推遲立法會選舉作出決定,只是很簡單地說「現屆立法會任期延長不少於一年」。由於人大常委會沒有提及早前4名被DQ參選資格的議員不可以留任,意味著他們可以繼續做下去。

聞說阿爺原本傾向不讓他們留任,但在特區政府大力遊說下,最後阿爺從善如流,在人大決定留白,等於把決定權交給特區政府。

我早前提過,容許該4名議員留任,會令到政策失去連貫性。從訂立《港區國安法》,到支持DQ 12名反對派的參選資格,阿爺立場清晰,對損害國家安全的人士依法追究,這種人亦不能加入政權組織。

反對拒絕4名被DQ參選資格的議員留任的人表面的理由之一,是按現行制度議員不應在任內被DQ;其實,他們骨子裡的考慮既想盡力和泛民改善關係,亦怕4人出局會招致「五眼聯盟」更大的制裁。

最後的決定是犧牲了政策的連貫性,去換來一丁點的和諧。要衡量這個讓步有無價值,則要看未來一年反對派在立法會上的言行,若他們重回立法會,究竟會一仍舊貫,繼續使用此前的「議會攬炒」手法,想方設法去癱瘓議會的運作,例如大半年也選不出一個內會主席;抑或回復過去較正常的狀況,反對政府之餘,但不會去到癱瘓體制的過界水平?

首先要看泛民。反對派陣營有泛民主派、激進民主派和本土派。關鍵是泛民主派會否隨波逐流,無底線地跟著其他人玩激進,還是做一個「忠誠反對派」。「女皇陛下忠誠反對派」(Her Majesty’s Loyal Opposition),是英式議會的概念。英國議會挑戰皇權而生,但議會內亦有反對政治。在下議院內,有執政黨和反對黨,後者對很多政府政策都老例反對。

英國早於1826年已有人提出「忠誠反對派」的概念,當時稱為His Majesty’s Loyal Opposition。(用His,因為1826年時是皇帝喬治四世執政)。那時的英國議會並未清晰地出現兩黨制,議會內包含了眾多的利益派系,如果大家都無底線地玩,政府根本無從運作。下議院議員約翰‧霍布豪斯(John Hobhouse)在質詢當時的外相喬治‧坎寧(George Canning)的時候提出這個講法。霍布豪斯半開玩笑地說:「人人都說英皇陛下的部長們,很難(對英皇)提出反對意見。但要英皇陛下的反對派,去逼(部長們)作出這種行為,不是更加困難嗎? 」意思是要對英皇和體制忠誠,又要敢於提出意見,其實談何容易。

「忠誠反對派」有3大重點:第一是認同現有的主權、憲法和制度;第二是不會因為黨派之爭而犧牲國家的利益;第三是不會因為政黨的分歧而尋求外國的干預。按這些定義,香港的泛民過去是「忠誠的反對派」。但自從過去10多年來激進泛民和本土派先後湧現之後,泛民為免選票流失,亦越走越激,忘其所以,拾人牙慧,去到一個要顛覆制度的境界,已完全看不到他們對制度的忠誠。

到底未來一年,泛民有沒有政治領袖,可以帶領他們脫離「議會攬炒」的思維,重新在憲制框架內參政議政呢?

其次要看特區政府。特區政府作為面對反對派的最前線,經常希望和泛民打好關係,WhatsApp交流,和諧相處,本來無可厚非。但泛民愈行愈遠時,特區政府搞和解,也會搞到自己跌入火海。去年的反修例風波,殷鑒不遠。

當講到這裡,讓我想起一個「趙紫陽理論」。2009年,特區政府再次提出政改,當時的特首曾蔭權想拉攏泛民與中央達成共識。據說他私底下以前中共總書記趙紫陽自比,說如果不能讓雙方達成共識,他這個「趙紫陽」也要辭職。時至今日,要做中間人就更加難比登天,因為泛民已經行得很遠。事實上,做「趙紫陽」也不易有好下場。

如今特區政府作出讓步,讓被DQ 的4名反對派議員入局,除了挫傷了建制派的團結之外,真正的問題是未來一年能否修成正果。但我擔心的是,特區政府並不具備講數能力,而泛民亦沒有回頭是岸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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